【春秋】看《莊子.德充符》有感(隨筆)
淺讀《莊子》有感(4)
在《莊子.德充符篇》中連續(xù)兩個出場的人物都是只有一條腿的人,而第三個出場的人物叫叔山無趾的,也是被砍去腳趾的人。這三個人具體是因為什么原因而遭受刑罰,莊子只說是犯了法,這些人在當時是不受權(quán)貴待見的,所以才有申徒嘉被鄭子產(chǎn)鄙視到不愿與其同進同出的地步。叔山無趾去見孔子時,孔子的一番話同樣暴露了孔子對叔山無趾存在一定的成見,使得叔山無趾對孔子大為失望。
叔山無趾原本以為孔子與眾不同,其厚德足以與天地一樣可以載物,然而孔子卻因叔山無趾形體殘缺而武斷地認為他來自己門下學習已經(jīng)是為時已晚,而且拿叔山無趾被砍去腳趾還到他那里學習來說事,以此勉勵弟子們要努力……
孔子的言語讓叔山無趾很是不悅,他這才知道自己高估了孔子的思想境界,于是對老子說出了他對孔子的看法。他認為孔子只不過是徒有虛名并無實德之人,孔子只是在追求用奇異怪誕的聲名傳聞天下,卻不知道至人把那些浮名虛譽看成是束縛自己的鐐銬。
當老子問叔山無趾為什么不當面指出孔子的缺失,讓孔子齊一生死、混同是非、解除桎梏時,叔山說孔子天生根器如此,沒法解除桎梏。
這則寓言故事讓我想到我們現(xiàn)代人也在犯著孔子一樣的毛病,那就是對他人總是莫名其妙充滿了成見,總是武斷地否定他人。
至于像孔子一樣追求用奇異怪誕的聲名傳聞天下的人更是多到數(shù)不勝數(shù)。多少人迷失在追名逐利的路上,自以為能有聲名遠揚的風光就是人生贏家,殊不知這樣的人相比得道的至人而言,只不過是帶著鐐銬的囚徒,因為人越在乎什么就越被什么束縛、控制,說到底也只是被外物所困的奴隸。這樣的人不也是冥頑不化么?
相比之下,像叔山無趾這樣的不因自身殘缺而自拋自棄,反而追求德性完備的人,更值得我們效仿。
只是世人早已被物欲蒙蔽了心智,寧愿在追名逐利的路上恣意狂奔,也不想停下來卸下負累,于是注定一生被桎梏所困,這也是天生無慧根的緣故吧。
有些人可能對莊子有偏見,認為《莊子》一書就是大講什么仁義道德的糟粕之書,喜歡看這樣的書的人就是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滿腦子里凈是不可告人的念頭。其實這真是對莊子天大的冤枉,莊子表示他不背這個教化世人做偽君子的鍋。他在《莊子.德充符》全篇中已經(jīng)說得明明白白,什么是德,什么是德充符。
莊子所崇尚的德,那可不是偽君子們掛在嘴邊的所謂的仁義道德。莊子是個很真誠的人,從《莊子》一書就可知道莊子厭惡虛偽、認為做人應該至真至誠,《莊子.漁父》中也已經(jīng)表達了他的這種求真思想。
《莊子.德充符》中第一個出場的人物王駘,他被人砍去一只腳,屬于形體不全的人,但追隨他的弟子比孔子的弟子不會少,他對學生能做到行不言之教,學生在潛移默化中就能受他的影響,來時腦袋空空,去時滿載而歸。王駘從不刻意向?qū)W生輸灌什么,他自己的德行足以感化學生,使得學生心甘情愿見賢思齊。
王駘雖然只有一只腳,肢體有缺,但他似乎從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卑不亢,一身正氣如同松柏自然生成,他崇尚清靜無為,有一種物我兩忘的超然,這使得他渾身上下自然而然散發(fā)出令人心震撼的人格魅力,人們見到他就像在靜水中觀照自己,不自覺受到他的影響。
看吧,莊子已經(jīng)告訴我們,真正有德之人首先是正己,然后才能正人,他們不會像偽君子在緣飾外表上下足功夫,他們并不注重形式上虛頭巴腦的東西,只專注于修養(yǎng)自身心性。他們不外求,沒有分別心,不執(zhí)著于外界對自己的評價,他們的品德是渾然天成的,不像偽君子們借助文飾自己而刻意制造的假象,讓世人產(chǎn)生錯覺。
什么是德?不是今人煞費苦心打造的人設,而是一種從內(nèi)而外自然而然散發(fā)的人格魅力。很多時候你能感受得到這種魅力對你的心靈產(chǎn)生的巨大沖擊,但你卻無法用言語表達那種感受。
如果非要說具體點,大概就是那種有德之人的品格能讓你發(fā)自內(nèi)心去信服,從此念念不忘。
“自狀其過,以不當亡者眾;不狀其過,以不當存者寡?!?br />
這段話的意思是:在犯法之后為自己的過錯申辯,以為不應當遭受刑法懲治的人很多;不為自己的過錯申辯,認為應當受到刑法懲治的人卻很少。
這段話出自于《莊子.德充符篇》,是莊子借申徒嘉之口說的,幾千年前的莊子說的話就已經(jīng)揭示了人性中普通存在的問題,那就是多數(shù)人是鴨子死了嘴硬、一條道走到黑的德性,絲毫沒有悔過自省之心,只知道為自己的惡行極力詭辯、掩飾,企圖靠自己的巧舌如簧達到混淆是非的效果,欲使自己躲過該有的懲罰。對照現(xiàn)今之人的言行,正如莊子在那段話的前一部分所言。
對自己的惡行不以為然極力否認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極擅長文過飾非,顛倒黑白。背負幾條人命案的女魔頭勞榮枝在法庭居然也能當著眾人說自己是傻白甜,極力為自己的惡行詭辯,極力認為自己無辜、罪不至死,她就是莊子所說的那種在犯法之后為自己的過錯申辯,以為不應當遭受刑法懲罰的人群中的代表人物。
然而,詭辯終究只是詭辯,再怎么高明也只是一種伎倆,一種“術(shù)”,在天道面前,一切伎倆、一切所謂的“術(shù)”都將無法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