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感動】冬日打坐的人(散文)
小雪,大雪,冬至,小寒……時光不疾不緩地移動著它的腳步,冬天便在這樣的從容中無聲無息地行進著。
窗外的風似乎越來越凜冽了,進入一年中最冷的九天,而我依舊每天外出跑步?;蛟S,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點為自己而倔強堅守的東西吧。而我說不清在這清寒的冬日,每天都要到這兒來的原由。
喜歡這個小公園,或許是由于這兒有許許多多的我所喜愛的花草樹木,或許是由于樹木間夾雜著的那些縱橫交錯的浪漫的小路,或許是由于它的安靜。
待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固然舒坦,但長久下去,便會覺得憋悶壓抑。我還是渴望能夠走進冬天里去,切切實實去感受冬的韻味。我喜歡迎著呼呼的寒風奔跑;喜歡仔細打量一棵冬天的樹裸露的俊逸的枝干;喜歡冬日空氣的清冽,純凈,呼吸一口,頭腦瞬間清醒。
偶爾可以遇見三兩個人,有一個行動有點障礙卻依舊不屈地邁動著雙腿的男子,他是這兒的常客。
還有一位非常奇怪的老人,以前從沒見他來過,他是今年冬天才出現(xiàn)在這兒的。矮矮的個子,厚厚的棉衣包裹著他蒼老得有點蜷曲的身體,他留著長長的近乎全白的胡須,同樣近乎全白的發(fā)絲從帽子的邊緣探出幾綹。由此,我可以判斷他的年紀至少應該在八十以上了吧。
冬日陽光的步履有點遲緩,我也隨之晚了一點出來。一般情況下,當我到達公園時,他已經來了。公園一角,那條降紅色的長椅便是他的專座。
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是靜靜坐著,旁邊一個長方形的包,上面放著幾本書與幾張有點凌亂的紙。有時我看見他低頭專注地看書或是寫字,偶爾,他也會慢慢站起來,徐徐移動手臂,仔細辯識,原來他是在練太極。那動作緩慢得如同時光一寸寸劃過,而他悠然如一幅靜謐的古畫里走出來的老者。更多的時候,看見他雙手平放,閉著眼睛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著,如同那些冬天的樹木一樣靜默。
人生行至于此,仿佛有了大把屬于自己的時間,做一些喜歡的事??磿瑢懽?,然后,更多的是冥想,回味前塵往事,端坐于時光里養(yǎng)神。
我習慣戴著耳機,一邊跑步一邊聽我所喜歡的電子書。經過他身邊時,我放慢腳步,輕輕穿過。我想,誰都不忍心打破這樣靜美的畫面吧。不驚擾他人,應該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素養(yǎng)。
即使有陽光普照,也難抵九天的蕭瑟。冬天的風呼呼地穿過樹梢,清冷刺骨,他仿佛沒有感知,依然那樣靜靜地坐著,如一口老鐘,神態(tài)寧靜、安祥,完全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他古樸的穿著,陳舊的包,從容的神態(tài),都有一種獨特的穿透歲月的味道,讓我情不自禁想到“禪定”這個詞。
走過了山重水復的路,到了這樣的年紀,該放下的已經放下,沒有世事紛擾,再無任何牽絆,心如一片無瀾的湖。那么,尋一靜寂處,打坐或是發(fā)呆,聽聽風聲,鳥鳴。獨于天地精神之往來,怡然自得。
獨行是心靈的隱居,而真正的灑脫來自內心的自由。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紀,他自有自己的節(jié)奏,活在自己的時空里,悠悠然。我說不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只有無限的震撼。
閱歷人生萬象而后開悟,回歸自然,活出了泰然自若的境界。斂心靜氣,時光里打坐,心神合一。他是這個園子的一景,他屬于這個冬天,也已經與冬日里的那些靜默的樹木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