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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寧靜·真】新年新衣(散文)


作者:一葉草 秀才,1291.9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2139發(fā)表時間:2022-01-16 21:48:50
摘要:女兒又在埋怨自己過年沒有衣服穿,我已經(jīng)懶得數(shù)落她了。他們這一代人可是生活在蜜罐子里,天天都像過年,買衣服又是那么方便,打開電腦看上哪件,就有人送到家門口,還不知足……

舊歷新年愈來愈近,女兒忙三忙四的添置新衣,左一套右一套,似乎永遠(yuǎn)買不到一件滿意的??粗煌1г沟哪觾海鋈幌肫鹱约盒r候過年買新衣的往事。
   那時候,農(nóng)村家家戶戶都不太富裕,但日子過的再緊巴,過年的時候,大人也要給孩子們添件新衣服,讓孩子們光光鮮鮮的過個新年。
   臘月最后兩天,是我家最忙碌的時候。
   那時我們姊妹四個都小,家里大多數(shù)事情做不來,作為家中的老大,我會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比如把家里脫子后的黍子穗從里屋房梁上摘下來,拿給大街上縛笤帚的老爺爺,讓他縛成家里掃炕、掃屋里地用的笤帚,或者拿上一個母親已經(jīng)清洗干凈的化肥袋子,挖一搪瓷茶缸子玉米到街上爆玉米花,要不就是拿上切菜刀讓大街上高聲吆喝著“磨剪子鏘菜刀”的漢子給磨一磨。母親這時候比誰都要忙,腰里扎著粗布長圍裙,和面、蒸饃、蒸黏窩窩,剁蔥、剁肉、調(diào)餃子餡,還要時刻惦記著灶火里的火旺不旺,思慮著年前還有那些事兒沒有做停當(dāng)。
   父親在家不操心慣了,叼著一只卷煙,從屋里走到院里,再從院里走到屋里,正尋思著自己該干什么好呢,一抬頭與母親撞了個滿懷,被母親一頓嗆嗆:“不知道該去魏家莊給孩子們扯布做新衣服了嗎?”父親猛然醒悟,慌忙將嘴里抽剩下的煙屁股扔在地上用腳踩滅,再次進(jìn)屋,摘愣著屁股歪在土炕邊上,到摞在炕桌上的被子縫隙里摳摸錢幣和布票,然后騎上自行車,直奔三里之外的魏家莊鎮(zhèn)上的供銷社。
   不用刻意挑揀,供銷社里也就只有那么五六卷做衣服的布料?;ㄉ?,黑色、藍(lán)色、綠色和大朵牡丹花圖案占據(jù)大半壁“江山”。父親一邊與售貨員有一搭沒一搭地詢問著價錢,一邊用粗糙的大手摩挲了這一卷再摩挲那一卷,口里還不停地“嘖嘖”夸贊其質(zhì)地真軟和。其實,父親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純棉布,什么是滌綸,也無意給我們挑選中意的顏色,只不過是在心疼他手心里緊緊捏著的票子。
   布扯回來,一共三塊。一塊藍(lán)色、一塊綠色,還有一塊是一朵肥碩大牡丹花的花色。我們高興得直蹦高,那管它們是什么顏色,只要過年時能穿上新衣服就是我們最大的快樂。
   由于年前給孩子做衣服的人多,父親不敢怠慢,拿上布料,領(lǐng)著我們就去裁縫家里去量身高、腰圍等。記得那裁縫是個女的,四十多歲年紀(jì),給我們量尺寸的時候非常溫柔,也許是她的手藝在那個年月能夠掙幾個靈活錢,她打扮的很洋氣,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量完后,我選擇的是藍(lán)色褂子,綠色褲子。兩個弟弟跟我正好相反,是綠色褂子,藍(lán)色褲子,而妹妹的牡丹花布料沒人跟她爭,她要了一條藍(lán)色的褲子。我們剛走下女裁縫屋門口的臺階,她又把我們叫了回來,要做兜的布料,父親這才想起來沒買。
   “趕緊去魏家莊買吧,別耽誤了孩子們過年穿新衣服!”說完,她不再理我們,自顧自回屋忙活去了。
   進(jìn)我家院門,父親直奔靠在我家東墻根下的自行車?!坝忠缮度チ??”母親支楞著一雙沾滿白面糊糊的手,疑惑地望著父親,“去給孩子們買兜布?!毖劭锤赣H的自行車就要推出街門了,“回來,咱省省吧!”母親的話,使父親止住了要出門的腳步。
   看到父親一臉不解的樣子,母親又重復(fù)了一遍“回來,咱省省吧!”
   父親調(diào)轉(zhuǎn)自行車:“讓孩子們穿沒兜的衣服呀?”
   “不是哩,找塊舊布就行?!蹦赣H不再理父親,走到洗臉盆前,伸手進(jìn)水里面洗干凈,在圍裙上擦巴擦巴,進(jìn)屋一頓翻騰,終于找到一條父親補丁摞補丁的破褲子,一把撕開,挑揀最好的地方,用剪刀剪下來幾塊遞到父親手上說:“快去吧,別讓孩子們大年初一起來失望哩!”……
   年前給孩子們做衣服的實在太多。我們盼啊盼,一直盼到大年三十晚上,父親才把我們的新衣服拿回來。
   記得那年大年三十,我們是抱著新衣服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天還沒亮我們就醒了,第一件事是找新衣服,生怕誰給搶了去似的。這種時刻,母親是不允許我們自己穿衣服的,她要給我們一個一個穿,其實是怕我們其中哪個人說出不吉利的話來。比如,新衣服裁得瘦了,套在棉衣上總感覺緊巴巴的不得勁兒,但我們不能提“緊”字(“緊”字隱喻日子過的緊巴),做的鞋子有點小了,腳拤的厲害,但我們不能提“拤”字(“拤”字隱喻日子過的不順暢)等等。一旦不小心誰從嘴里禿嚕出不吉利的話來,母親會責(zé)怪,但這種時候母親是不會罵我們的,更不會打我們。
   小弟的棉襖是二弟穿小了的,不但有點胖,胸前還有不少臟兮兮的飯點子,套新褂子的時候,怎么也套不上,勉強套上去了,穿在身上、系上紐子就感覺有點兒緊巴。新褂子的袖子也短,怎么向前拉,也掩蓋不住棉襖袖口上的污跡。小弟很聽母親的話,吭哧了半天也沒敢說出那個“緊”字,但裸露在袖口外面的污跡,著實讓他難堪。因為那不是一般的污跡,那是小弟的鼻滴在二弟鼻滴的基礎(chǔ)上,又一次“上光”的結(jié)果,這要是在過年期間被其他小朋友看見,對于臉皮子薄的小弟來說,還真得是一件非常敗興的事兒……
   在我的記憶里,幾乎沒有看到父母過年時給自己添置過一件新衣服。其實,他們在土坷垃堆里辛苦了一年,衣服早已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補丁,他們也想給自己添一件新的,但一年到頭,家里收入微薄,柴米油鹽開銷之后,也就所剩無幾了。他們這輩人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寧可虧待自己,也不愿意讓孩子承受一點委屈。
   有人說,農(nóng)村人的智慧是苦日子逼出來的,我感覺有道理。記得那年的大年初一,我發(fā)現(xiàn)我的父母穿的也很新,后來才知道,他們是把自己的舊衣服拆散了,里外翻轉(zhuǎn)一下,然后再用縫紉機按照原來的模樣縫合在一起。這樣,一套新衣服就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不仔細(xì)看,還真看不出來。
   也有的父母不愿意這樣做,嫌麻煩,但他們也有愛美之心。那時的衣服,最先顯得陳舊或者出現(xiàn)破洞的部位,當(dāng)屬褲子的臀部和褂子的肘部,每到快過年的時候,心靈手巧的家庭主婦們就要發(fā)揮作用。她們把實在不能再穿的舊衣服撕的零七碎八,然后尋找顏色相同、布料質(zhì)量尚好的地方,對準(zhǔn)要補的部位,用滑石粉筆畫出一個圓圈,或者一個橢圓形的圈,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下來,再使用縫紉機縫或手工針線縫補在舊衣服破損處,俗稱,打補丁。
   打補丁是一個講究活。記得有一次,我的褲子臀部磨出了一個洞,母親找到一塊合適布料,為了省錢省事,要手工給我打個補丁,我堅決不同意,拗不過,只好用縫紉機在補丁的最邊緣扎了一圈,我還是不同意,非讓母親扎成樹木被鋸開后的紋理圖案,也就是在褲子的補丁上一圈一圈的扎到最中央,我感覺這樣的圖案好看。這跟現(xiàn)在的年輕人喜歡穿“天然”破洞褲子大有不同,因為那時候是生活所迫……
   女兒又在抱怨新買的衣服花色不好,我已經(jīng)懶得管她。他們這一代人可是生活在蜜罐子里,天天都像過年,買衣服又是那么方便,打開手機看上哪件,轉(zhuǎn)了錢就有人送到家門口,還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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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一元復(fù)始,萬象更新,作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人,則無疑也要煥然一新。新年穿新衣大抵成為國人過年的一種習(xí)慣,差不多有史以來千年不爽,特別是愛美的孩子們,特別是愛孩子的父母家長們。年關(guān)愈來愈近,女兒已經(jīng)添置衣服2、3套但仍在埋怨過年沒衣服穿,這在老一輩人的眼里自然很是看不慣。時代不同了,歷史進(jìn)步了,人的思想觀念和生活水平也在發(fā)生天翻覆地的變化,尤為令人難忘的是艱苦年代人們的苦日子。小弟的棉襖是二弟穿小了的、父母的新衣服是他們把自己的舊衣服拆散里外翻轉(zhuǎn)一下重新縫合在一起的,這樣的艱難生活當(dāng)一去不復(fù)返了。讓我們衷心感謝黨,感謝并熱情謳歌今天偉大的時代。【編輯:郭永滌】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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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郭永滌        2022-01-16 21:51:28
  大作拜讀,問好先生。遠(yuǎn)握。
副高職稱,著述多部。
回復(fù)1 樓        文友:一葉草        2022-01-16 22:07:56
  感謝老師辛苦編輯,握手敬茶并致謝!
2 樓        文友:紅塵花瓣雨        2022-01-16 22:38:36
  父母恩重如山,因為他們的辛苦班刊,才有我們童年的溫暖。
回復(fù)2 樓        文友:一葉草        2022-01-16 22:50:51
  部長說的極對!那一代的父母不但偉大,也非常有正義感,感謝部長關(guān)心留墨!
3 樓        文友:線粒體        2022-01-17 08:22:38
  佳作欣賞,向文友學(xué)習(xí)!祝福文友健康幸??鞓?!
回復(fù)3 樓        文友:一葉草        2022-01-17 12:29:34
  感謝老師拙作留墨,遙祝闔家幸福安康!
4 樓        文友:小豬她爸        2022-01-17 08:34:30
  那個時代并不美好,但有那個時代的快樂,比如新年新衣就是這樣的。文章主題鮮明,描寫細(xì)膩,過去與現(xiàn)在對比強烈,好文,拜讀,學(xué)習(xí)。
一本正經(jīng)說胡話,嬉皮笑臉吐真言。
回復(fù)4 樓        文友:一葉草        2022-01-17 12:37:21
  感謝老師對拙作點評,每次都有茅塞頓開之感,感激之至,拜謝!
5 樓        文友:紅塵花瓣雨        2022-01-17 10:55:38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打錯兩個字了,因為有了父母的辛苦操勞,才有我們童年的溫暖。慚愧!
回復(fù)5 樓        文友:一葉草        2022-01-17 12:26:19
  部長認(rèn)真,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遙祝工作、生活愉快!
6 樓        文友:淡泊寧靜社        2022-01-18 10:13:12
  佳作欣賞,已向精品審核組申報!
淡泊寧靜社
回復(fù)6 樓        文友:一葉草        2022-01-18 12:53:08
  多謝推薦,敬茶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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