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把美麗留給他人,把真實的自己留給家人(散文)
那年我風華正茂,獨身一人去闖京城。
有一天傍晚,在一處公園獨坐。這時有一位中年婦女進入了我的眼簾,她上身穿著一件暗淡色、帶花紋的襯衣,也許是因為天色漸晚,或者是她的上衣本就穿了多年,所以顯得陳舊。她穿著一條黑灰色布褲子,腳穿一雙老式北京布鞋。因男人本性,再加上這女的,從背影看標志優(yōu)美,閑來無事,我靜靜注視著她。
她蹲在公園草地中,尋找著一種野菜。當時我想,不管生在哪個城市,在哪里生活,都有窮人,都有拾荒者,就連北京也不例外。
沒過一會兒,有一位小女孩,騎著一輛粉色自行車,向這邊馳來。她一邊騎,一邊大聲喊著:“媽媽,媽媽!爸爸說,讓你回家呢!”
這女孩大聲喊著,就要騎向前方。這時,我眼前這位婦女卻轉(zhuǎn)頭答應了一聲。這女孩聽見這婦女的答應聲,一個急剎車。
自行車的剎車很靈,穩(wěn)穩(wěn)地剎住了,而她卻沒能站穩(wěn),隨著慣性,摔倒在地,自行車隨即也壓在了她身上。
我忙起身,扶起自行車,并問那女孩:“小姑娘,沒事吧?”
這小女孩,看起來有八九歲,很機靈、很可愛。她站起后,沖著我笑著說:“謝謝叔叔!我不打緊的?!?。
這時,她媽媽快速起身,手提塑料袋,一個箭步,走到她女兒身旁,弓下腰問她女兒,傷到哪了。確定女兒無大礙后,她拍了拍這小女孩身上的灰塵,才抬起頭,面帶微笑地對我說了聲謝謝!
當我正面看到這婦女時,一下子愣了。她臉長得精致,皮膚白凈,披肩發(fā),端莊優(yōu)雅,并且還有點面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端詳了我一會兒,好像正在沉思。然后她說:“你是小申吧?在嘉禾上班?”
我聽到這,顯得驚訝!我來北京才幾天,她怎么會認識我?我反問道:“你是?”
“我們在同一個公司,你在銷售部是嗎?我在財務。我姓李,以后你叫我李姐吧!”。
在后來的日子里,我才知道,她在公司擔任財務總監(jiān),人們都叫她李總。
我一個人在外,剛到北京,跟同事也不熟,更沒有幾個朋友。下班后,吃過晚飯,無聊寂寞,所以常去那個公園閑逛。也時常碰見李總他們家人。這個李總,很是特別,她在上班的時候,和下班后,就像兩個人。如果我在上班時碰見她,她肯定是打扮的精致漂亮,穿著也很時髦,并且濃妝艷抹,就好像是一位沒有結(jié)過婚的大姑娘。如果我在下班以后見她,尤其是她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卻是素顏,很少見她化過妝,并且穿著也很樸素。就像街道上擦肩而過,最最普通的路人甲。
在這個公園,我每次見她,她都拿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她女兒在她旁邊玩,而她呢?卻在公園的草地中、樹蔭下,找野菜。第一次見的時候,我以為是貧窮,為了生活,不得已而挖野菜,當我知道,她是財務總監(jiān)時,我想,在一個公司,她身居高位,平時大魚大肉吃習慣了,挖野菜是為了改善口味。但我每次見她都如此,我就不明白了。那種野菜我老家也有,根據(jù)形狀,名字也不同,有叫苦瑪菜、婆婆丁、苦根菜等等的,學名就是蒲公英。這種野菜味道苦,還不好弄。
漸漸地,我和她也熟悉了,我在不經(jīng)意中問她:“李總:我每次見您,您都找這種野菜,李總!您好勤快的?!?。
她笑著說:“這是給我婆婆弄的,她有高血壓,聽人說,常吃這個比降壓藥管用。”
我心想,好孝順的兒媳婦兒!我忙說:“那我也幫你找吧!”
她忙說:“不用,這東西老了也不行,太嫩了又不經(jīng)煮,入鍋就碎了?!?br />
我在北京那家公司待了一個多月,是干電話銷售的,負責山東片區(qū)。每天面對著厚厚的一堆A4紙,里面記錄著,姓名、性別、店面或者公司名稱,主要經(jīng)營范圍,還有這人的愛好性格等等特征,然后就是一個挨著一個的打電話。不善言辭的我,吃了好多閉門羹,漸漸地,我反感了這種工作,再加上家庭原因,我辭職了。
我離職后,去財務結(jié)算工資。她說工資下午打給我,出門在外,我怕這公司不給我錢。我可憐巴巴的說:“李總,你現(xiàn)在就給我吧!我中午都沒錢吃飯了?!?br />
“你哪天的車票?”
“后天!”
“中午在公司門口等我,我請你吃飯!你現(xiàn)在可以出去了,我還有別的事兒!”李總下了逐客令,我只能灰溜溜走出她的辦公室。出了門一想,辭職了,閑著也是閑著。有人請客吃飯,咱等著。
中午,無聊的我坐在臺階上,這位美女李總走出大門,我站起,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李總!”她看著我說:“你都離開公司了,你就叫我李姐吧,這樣顯得親切!”
在吃飯的途中,她真的對我很親切,就像我一位大姐姐。在吃飯的過程中不顯得尷尬,她隨便問了我好多問題,她問我:家里都有誰,父母親多大了,還問以后我有什么打算?
年少輕狂的我正在高談闊論時,這位李姐打斷了我的話,她對我說:“小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老板夢,但沒有能力和金錢,一切都是白日做夢,你要記?。涸谶@個社會,只有能力和金錢才能給自己的未來帶來安全感?!?br />
這句話說得我無言以對。我默默地吃了一會飯,抬頭問道:“李姐,你上班的時候穿得很好看,而下班后卻穿得……”
“你的意思是,我下班后卸了妝就不漂亮了?”她笑著問。
我忙說:“不是的李姐,你啥時候都漂亮,我是說你下班后……”
“因為下班后的我,才是真實的我。你沒發(fā)現(xiàn),在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戴著一副假面具嗎?”
剛走入社會的我,對這句話還不怎么理解。
她又接著說:“我想把最美的自己留給同事,女人每天畫妝,不就像戴了一副假面具嗎?而回到家后,我們面對的是家人,所以就不需要這副假面具了,用最真實的自己留給家人,讓家人知道你的喜怒哀樂?!?br />
這些話,聽得我云里霧里的,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轉(zhuǎn)移了話題,問道:“李姐,我可以加你QQ嗎?”
她微微一笑,然后說:“人生每走一段路,都是一段經(jīng)歷,你都離職了,加我QQ就沒必要了。”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對我說:“在一起上班的同事有很多,只要性格相投,就像你們男人之間,可以拜把子、稱兄道弟,我們女人之間也可以成為閨蜜。但如果不在一起共事了,再好的關(guān)系也會被時間沖淡,所以我倆就沒必要加QQ了,你如果能記起我,那你會永遠留著我的電話號碼?!?br />
這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今年回家整理書籍和筆記本時,無意間看到了這位李姐的電話號碼和她對我說的話。電話我是從沒有給她打過,但當時的情景,瞬間歷歷在目。
人生每走一段路,都是一段經(jīng)歷,在每一段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不管遇到的這人對你好與壞,都是自己的貴人,在他們身上你都會或多或少學到點東西;在這段路上每經(jīng)歷一件事,你都會知道點什么,懂點什么,這也許就是閱歷。
我從北京回來以后,每次接電話、撥通電話后,開口第一句話習慣性地說:“您好!”這也許就是我在北京學到的。而這位李姐以前對我說的話,當時只是記錄了下來,卻沒有上心。如果不是這次回家整理書籍,偶爾看到,也許會被風吹走。但她說過的話,在我身上一一驗證,這也許就是人生經(jīng)歷和閱歷??上У氖?,這幾句話,我現(xiàn)在才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