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不開學
　　 上海的高三初三月底要開學了，其他年級也在準備，據(jù)說五月初要開學。同事們最近多在討論此事，多數(shù)是期待和支持的，雖然也有各種疑慮和擔心。天天所在的幼兒園老師，也在釘釘群里詢問：“如果四月底開學，大家是支持還是會再考慮考慮？”一位家長回復支持，葉子是第二位發(fā)言的，她回了“再考慮考慮”，然后絕大多數(shù)人都選了“考慮”。幼兒園的課業(yè)要求總歸不像其他年級，而且多數(shù)幼兒都是有家里人陪伴的，本也沒有孩子獨自在家的顧慮。天天這批孩子，這個學期大概率是泡湯了，他很可能錯過人生中第一場畢業(yè)典禮。那是一家私立幼兒園，上海市一級，因為就在我們小區(qū)，所以戶籍在小區(qū)的孩子收費不算高。有些老師就住我們小區(qū)，我不知道，她們這半年，是否能夠拿到全薪，還是只能拿一點生活費。其實老師們也沒閑著，每天班主任柏老師都錄制視頻，教孩子們一個小實驗、一首歌或者古詩，又或者教一個親子游戲。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幼兒園如果收點學費，多數(shù)家長是否同意。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否同意。
　　
　　 二、小學生
　　 那晚上正陪天天玩敲冰塊救企鵝的游戲，葉子丟過來一本小冊子說：“別總是玩，你也帶他學學這些?！蔽铱戳艘幌拢恰缎W生守則》。十條守則，我們爺倆一晚上學完了，我給他挨條講解，天天聽得很認真。他站起來，跟我一起學著行少先隊禮，還對著鏡子確認姿勢。生活需要儀式感，確實。我倆掰扯著早上見到老師是該說“老師好”“老師您好”還是“老師早上好”，討論著上課如果被老師批評了該怎么辦?！叭绻闵险n走神了，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答不出怎么辦？”我問他。他不說話，我只好告訴他答案：“不能站在那里不說話，要說對不起，老師我剛才走神了。認錯態(tài)度要真誠。如果老師問你為什么走神了，你就說我也不知道，忽然就走神了，我以后不敢了。”太多事情了，最近小狐貍的故事里，開始有別的孩子欺負弱小的情節(jié)，模擬校園欺凌的場景?！霸趯W校里有人欺負你，你已經(jīng)報告了老師，回來還要跟爸爸媽媽說嗎？”我問他?！耙??！彼c頭表示記住了?！叭绻豢剂宋迨欧?，老師批評你怎么辦？”我問他。他喊出標準答案：“要說對不起，要跟老師說，我爸爸保證我下次至少提高二十分?！比绻蠋焼柲惆职秩绻霾坏皆趺崔k呢？正確答案是：“我們一起批評他。
　　
　　 三、幸災樂禍
　　 聊天的時候，天天突然問我：“爸爸，什么是幸災樂禍？”我說：“就是看別人難過了，自己在邊上很開心。比如你考試不及格，小狐貍笑著說，天天不及格，是個大笨蛋，這樣好嗎？”他搖頭說：“不好?！蔽冶е?，在他耳邊說：“在所有壞事兒里，幸災樂禍都是很靠前的那種壞，以后千萬注意。比如小狐貍摔倒了，你開心地說，小狐貍走路不小心，摔得好，活該，這樣對你有什么好處嗎？你這么說，會有人給你錢或者好吃的嗎？可如果你這么說，小狐貍會很生氣，他可能會過來打你，甚至從此恨你，以后有機會就打你罵你?！彼笾旅靼琢诵?，我又問他：“如果你看到它摔倒了，你過去把他拉起來呢？”天天說：“他會跟我當好朋友?！笔堑?，就是這樣，接下來，我給他講了兩個新成語，“舉手之勞”和“雪中送炭”。有些事，付出很少，收獲很大；有些事兒，占便宜很少，風險很大。這些小孩子不用太早深入理解，但是越早接觸到這些概念越好。有些賬不難算，難的是在嘴巴痛快之前，先去算一算；確實難，很多人一把年紀了還是不懂。
　　
　　 四、上網(wǎng)課
　　 周二晚上，照例是我陪天天上網(wǎng)課，七點半開始到八點半。昨晚上老師教了新的內(nèi)容，幾個小孩子都抓耳撓腮，成績一塌糊涂。有從二十個類似圖形中找出兩個完全一樣的，還有十個兩位數(shù)，老師讀一遍，只讀八個，然后把十個數(shù)都顯示在屏幕上，讓孩子們找出哪兩個數(shù)是漏掉的。何止孩子啊，我在邊上聽著都頭暈。我給天天教方法：“有秘訣的，你只記每個數(shù)的最后一位數(shù)，然后挨個比對就容易了?！边@個方法也有問題，比如連續(xù)幾個數(shù)最后一個數(shù)字相同，這招就沒用，但總歸是個辦法，可以讓記憶力量減半。天天因為做不出題正煩惱，聽我在邊上叨叨更不開心了，跟我說：“你別說了?！蔽议]嘴，過了會，看他一直在玩筆，就跟他說：“認真聽講，把筆放下?！毙〖一锱Ｆ馍蟻砹?，就是不聽，我就把他的筆給搶走了。一節(jié)課下來，最后搞得有點不開心。題目確實太難了，四個孩子都跟不上，最終老師沒能完成預定課程，就結(jié)束了。結(jié)束后，我拉過來天天，跟他道歉，講了個故事，哄開心了，送他上床睡覺。然后，我繼續(xù)反思晚上我的問題出在哪兒了。這還沒上學呢，他就開始逆反了，這樣下去不行，上學后不得打起來。
　　
　　 五、總裁葉子
　　 我們上網(wǎng)課的時候，葉子和岳母在房間休息和看電視。等我們結(jié)束了，葉子開始出來淘米，泡上，準備第二天包粽子。九點了，她問我：“現(xiàn)在是分時電價了吧？”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回她：“不是，要十點以后。”她自言自語道：“不是九點嗎？”我笑了：“他們哪兒有那么大方?！彼褨|西放好，回去休息，準備十點再起來做。我當時就覺得不對，但習慣了不會反對她的決定。只是，我其實并不喜歡她這個選擇，相對于省那點電費，我更希望她能多在床上躺會，在家?guī)Я艘惶旌⒆恿恕Ｖ皇?，當時也沒說什么，這兩天找機會再跟她說吧。葉子最近在忙著操持天天升小學的事兒，先是告訴我4月26日報名，她怕自己忘了，讓我也記住。說起來，這些事兒我就沒操過心，都是她在打理。包括昨天帶天天去打疫苗，晚飯時她氣呼呼地抱怨衛(wèi)生院多么混蛋，進大門檢查掃碼，上樓還要再查，然后明明預約了，還得登記?！暗怯浀哪侵ЧP不知道多少人拿過!”我當然是隨聲附和。天天則是在邊上問我：“爸爸，不打針不讓上小學，對嗎？”他害怕打針的，但他告訴他，打完針他還對護士阿姨說“謝謝”了。
　　
　　 六、調(diào)薪公告
　　 早上睜開眼睛，打開手機就看到釘釘群里的那份“調(diào)薪公告”。對此倒也不是太意外，雖然三月份公司生意還行，但整個一季度的確同比下跌了。至于公司在年初內(nèi)部公告過不“裁員減薪”這事兒，我本也沒太當真，畢竟計劃不如變化，那時候誰也想不到疫情會這么久，都以為中國控制住就行了，哪兒想到歐美搞成這樣？在很早我就給葉子打預防針了，今年最壞的情況下，可能降薪20%。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是禍躲不過，公告都發(fā)出來了，那就點開看看，希望能少減點。點開，里面說了一通緣故，但我只注意了那條：“薪資小幅度上調(diào)?！蹦且豢?，喜出望外。本來想等等，確認了漲多少再跟葉子講，但到底還是沒忍住。把手機給她看，跟她說：“調(diào)薪公告出來了?！惫?，她跟我一模一樣，以為是降薪了呢?？赐辏埠荛_心，但說出來卻是：“少發(fā)那個月獎金，平均下來，一個月多發(fā)點都夠了?！蔽倚χf：“話不能這么多，漲就比減好，哪怕多個三五百呢，也夠你們出去吃一兩頓了?！焙苄疫\，感謝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