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只為你三千年的守望(散文)
也許,就像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一般,在一萬個人的眼中,就會有一萬種秋天的美麗。然而穹頂之下,恐怕再也沒有如額濟納那樣的秋天,以一片胡楊的隱忍,一腔赤誠的堅守,一世激情的燃燒,最終絢麗出了一個秋天無以倫比的壯美。
哦,夢中的胡楊樹,我來了!我專程來看你來了!
在這個己亥年晚秋的10月14日,我一個渾身病痛,整日閉門不出的花甲之人,禁不住姊妹們的一再勸告和攛掇,終于便同幾個弟妹與親鄰,組團自駕,驅(qū)車兩輛,西出駝城,挺進寧夏,橫跨賀蘭山,穿越戈壁灘,滿懷激情地晝夜兼程,一路北上,直抵額濟納旗,專門去看胡楊樹那傳說中的如血似火,炫目璀璨,驚艷天下的絕世芳容。
我沒有告訴幾個弟妹與親鄰,為什么我突然間決定要去看胡楊樹。但我心里十分清楚,關(guān)于那胡楊樹“三千年的守望,只為等待你的到來”的神奇,就像我的一個未了的、反反復復做不盡的夢一般,久久縈繞在我的腦海里。而它那宛如一場曠世絕戀中的兩個情人的生死誓言,好像總是帶著那么一種令人揪心的牽掛和執(zhí)著,一直誘惑著我、逼迫著我在那心馳神往的不安中,望穿秋水,割舍不下。
臨出發(fā)之前,我習慣性的,自己組織自己,在網(wǎng)上學習了一下相關(guān)資料。
據(jù)360百科記錄,額濟納位于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阿拉善盟的額濟納旗,地處巴丹吉林沙漠。額濟納河兩岸,分布著總面積為5636公頃最為壯觀的胡楊林。而胡楊亦稱胡桐、英雄樹、異葉胡楊、異葉楊、水桐、三葉樹,是楊柳科楊屬胡楊的一種植物,常生在沙漠中。因其耐寒、耐旱、耐鹽堿、抗風沙,有很強的生命力,十分珍貴,且又是生長在沙漠的唯一喬木樹種,故有神奇的樹種,堅強的樹種,多變的樹種之稱謂。因此,同時又被地方上盛贊以“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美譽。????
而每年的9、10月間,當?shù)谝粓銮锼蹬R,大片胡楊樹葉由綠變黃,一眼望去,整個胡楊林便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異彩紛呈,讓人目不暇接地宛如步入了一個富麗堂皇的神秘殿堂。
哦,美麗的胡楊樹,我來了!我終于看見你了!
瞧那充滿了原始風貌的鋪天蓋地的迷人景色,好像一下子就將人們帶進了一個如夢如幻、如詩如畫的金色世界;看那浪漫在延綿沙丘中天水一色的壯麗景象,仿佛頃刻間湛藍蒼穹下就燃燒起舉世罕見、勢吞山河的熊熊天火。
當我乍一容身在這炫目燦爛的金色世界之時,便見眼前幾步遠處,一位容顏蒼老的約有60多歲的婦人,躬身虔誠地跪倒在了那遍地流金似的輝煌中。接著,就見老婦人雙手捧起一掬黃燦燦的葉片,用力向自己的頭頂上方揚去。從老婦人那洋溢著幸福而快樂的笑臉上,我似真切看到,她是多么夢想自己能夠成為一位土豪的愿景啊。我想,就在她揚起雙手的那一瞬,她也許已經(jīng)聽到了自己頭頂上有無數(shù)嘩嘩作響的金幣正在傾盆而下。我似清晰感到,本真善良的她,曾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國人所經(jīng)歷過的各種各樣的苦難,而在感恩生活,感恩上蒼,能讓她出來見見世面,走此一遭的此時此刻,她卻也許正在默默祈福著滾滾紅塵,茫茫世界,再也沒有饑寒交迫,貧富差距;山河大地,升斗小民,再也不用忍辱負重,茍且偷生在進入胡楊林景區(qū)時,我們沒叫導游,而首先便是直奔二道橋。因為根據(jù)景區(qū)服務(wù)中心宣傳牌上的提示,我們及時掌握了景區(qū)共有一道橋至八道橋8個景點的信息。而必到的重要景點即是:二道橋,四道橋,八道橋。據(jù)說同為重要景點的七道橋正在檢修,暫不對外開放。
眼前恰是一年一度觀賞胡楊秋景的最佳時間,因此,每天都有山南海北的游客,一撥撥地,如潮水般涌到這蒼涼而絕美的沙漠天堂中來。
不得不說,除過那些拖累沉重,早出晚歸,依然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隱忍而勤勞的農(nóng)民朋友,如今的人們似乎都想開了,都會變著法兒調(diào)劑生活,享受人生,積極追求旅游的快樂了。但看云集于景區(qū)的一個個喜形于色,穿著時尚的游客,哪個不是那較為富裕而悠閑的福人?大家在同心追尋快樂極致的幸福生活中,好像誰都想領(lǐng)略領(lǐng)略大自然恩賜的類似于世外桃源的神奇和美妙!
到處都是手執(zhí)長槍短炮的拍客。
高新科技的迅猛發(fā)展,仿佛一夜之間便將無數(shù)的國人,全都變成了攝影藝術(shù)家。那些馳名中外,熱愛扮酷,善于大聲講話,基本沒有什么生活之憂的大媽們,似乎在哪兒都會閃亮登場。景區(qū)專供游人通行的一條條小道上,不時便有到此一游的成群結(jié)隊的半老徐娘的她們,一邊以南腔北調(diào)喊著“等一下!等一下!”一邊便自主沉浮地牽手阻斷游人。然后,便喜滋滋,笑盈盈,一個個長袖善舞似的,不停地亮出殺手锏一般的各色絲綢圍巾,或做出天女散花的妖嬈姿勢,或擺成白鶴晾翅的舞臺造型,爭相用手機輪番擺拍,以求自己與鐵骨錚錚一如神話般的胡楊,在這塵世上留下那千年不朽的精彩神韻……
在二道橋的東南方,令人無比驚詫的怪樹林,呈現(xiàn)出了胡楊最為質(zhì)樸而頑強、隱忍而沉重的滄桑過往。
放眼望去,那遍地尸骸似的千奇百怪的死胡楊,在觸目驚心的一片蕭殺中,仿佛讓人真切直視到它們曾在茫茫大漠上,所擁有過、所經(jīng)歷過的雄渾壯美和沉淪悲愴。
而那些看上去極像是一對對情侶的胡楊樹,有的一方雖然早已經(jīng)殘臂斷枝,風干枯死,但它們依然死而不倒,依然好像拖兒帶女般的,與那茍延殘喘的另一半日夜相伴,攜手相牽。這宛似曠世奇緣中的愛戀纏綿,無不使人在那強烈的震撼中和敬仰中,深切體味到,什么才叫做——海枯石爛,生死相依。
望著眼前一生一死,但仍然緊緊依偎在一起不知有夠多少年了的兩顆胡楊樹,不禁使我想起了張藝謀和他的電影《英雄》。
從西影走出去火遍天下的大導演張藝謀先生,在《英雄》中以其嫻熟的電影技巧,唯美的執(zhí)導手法,將張曼玉和章子怡飾演的兩個威震江湖的紅衣劍客——飛雪和如月,為了江山社稷,為了愛恨情仇,生死決戰(zhàn)的打斗場面,慧眼獨具地就選擇在四道橋樹干粗大,枝葉繁茂,造型千姿百態(tài)的胡楊林。
在那長長的慢鏡頭中,以紅黃兩色為主而交織構(gòu)成的一個個強烈的聲色畫面,與急速旋轉(zhuǎn)的藍天、不停滾動的胡楊林、一如海浪翻騰的片片金葉,以及整個的氣吞山河、席卷天地般的生死決戰(zhàn)場面,完美地詩化出了一個又一個緊扣主題的視覺刺激畫面效果,令人在一種凄美而凝重的觸動中,不禁生生感到江湖世事人心的險惡,紅塵愛恨情仇的殘酷。但出奇的是,自其電影上映以來,并沒有多少人感到它有夠多么的血腥。而因胡楊林等場景超越以往武打片特效技巧的嫻熟應用,和貫穿始終的詩化般唯美畫面的精彩呈現(xiàn),反倒好評如潮地都說其是真正的、實至名歸的好片和大片。
《英雄》的成功,自是張藝謀先生電影藝術(shù)的一次完美升華。而更為值得一提的是,與此同時,先生也將中國電影推向了一個大片時代的開端,并將額濟納胡楊林的燦爛美麗,也推向了一個令人沉醉的極致。
最后的八道橋景點,出人意料的完全是那另一番景象。
一進景點的服務(wù)中心廣場,撲面可見的便是一座很大的、只露著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和眾多將士的頭顱,與戰(zhàn)車、戰(zhàn)馬等局部的巨型沙雕。在主景區(qū)那被千年凄風吹皺了容顏的浩瀚無邊的大沙漠的映襯之下,那氣勢磅礴的巨型沙雕鮮明彰顯出曾經(jīng)的鐵騎雄兵,馳騁疆場,東征西殺,傲然天下的輝煌歷史。但同時亦折射出了血腥戰(zhàn)場,尸橫遍野,民不聊生,如蟻消亡的滄桑過往。難怪前賢們在悵然喟嘆中留下“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和“一將功成萬骨枯”等千古名句,以醒世人,以警天下!
惟祈人類仁愛共榮,但愿世界永享太平……
哦,迷人的胡楊樹!在你三千年的守望,三千年的等待中,我總算很榮幸地看到了你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驚世神奇。但此刻在你如詩如畫,絢麗璀璨,和那映襯著湛藍的天空于風中婆娑起舞的片片金葉的面前,我卻不知在這就要同你分別的時候,再能對你說點兒什么。我分明覺得,我的蹩腳的語言文字竟是那樣的蒼白無力,根本無法準確描述出你一生一世,隱忍沉默,一年一度,只為晚秋這幾天輪回著的壯美和輝煌。而面對天地間那強烈的反差,鮮艷的色彩,明快的基調(diào),我想我只能在心里對你說,你就是一個傳奇。你就是一個神話。
哦,別了,難忘的胡楊樹!但是,但是假如今生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再來撫摸你的滄桑,再來擁抱你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