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油燜大蝦(短篇小說)
小楔
一份回憶,未必都是痛楚或苦澀,那樣的回憶所映射的過往也未免太過凄慘了吧,倘那樣的過往還能鼓足勇氣去回憶,也足以稱得上是另類的偉大人士了。
我的回憶總是相生相愛,相伴相殺的,悲與喜同在,像極了電影或電視劇里的流程,若非悲喜劇,就一定是喜悲劇,斷不敢奢求盡喜,更不愿承受盡悲。從來都喜歡講述悲情愁事的我,今天不妨回憶一件有趣的,可樂的事。
一
從北京回到家鄉(xiāng)的我儼然與在北京時的我判若兩人,緣何?自由這東西有時候?qū)嵲诓皇鞘裁春脰|西,因為一旦擁有了它,作為人的最基本的心志和信仰便會隨之傾倒,既放棄了對于生活的嚴(yán)謹(jǐn)與規(guī)范,又喪失了對于人生的精致與追求。
這不,辭掉了北京的保安工作,轉(zhuǎn)而回到家中的我,就跟掙脫了韁繩的野馬,再不必忍受騎在我背上的家伙們向我指東點(diǎn)西,吆五喝六,甚至舉起鞭子抽打向往自由的我。那幫家伙一定認(rèn)為我的自由已經(jīng)被他們?nèi)钯I下了,并死死地騎在屁股下面,再不具備,甚至連嘶鳴、抽泣兩聲都是極大的過錯,保不齊還會挨鞭子。我又像是一條咬開牢籠的瘋狗,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牢籠,不再跟任何束縛過我,把我關(guān)進(jìn)牢籠的混蛋叫喚一聲,生怕他們不懂我的心思,或者知道了我的心聲也仍然要把我逮住,繼續(xù)把我扔進(jìn)牢籠里當(dāng)個寵物飼養(yǎng)。
此時此刻的我,除了法律,再沒有誰可以束縛我的自由,什么工作,什么責(zé)任,什么領(lǐng)導(dǎo),通通滾蛋吧,連錢都不屑于賺的我,還有誰可以對我指手畫腳,頤指氣使呢?沒有。其實(shí)一個人想要做到自由境界下的“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真的很容易,只要勇于,敢于割舍便可。但如此容易的割舍,又談何容易呀。
作為尋常百姓,自由即意味著清貧,富貴即意味著不自由,這兩難的境況誰都要承受,且斷不敢瀟灑地扔掉一邊,只能極盡自己之所能,盡量使兩難之間形成相對的平衡。
二
家的存在其實(shí)就是讓自己忘掉外界的一切,盡情地做回自己,那是純粹自主的空間,純粹自在的環(huán)境。也正是因為回到了家,我的生活及生活環(huán)境與在北京工作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除了人性,連性格都變了。
吃喝玩樂,玩樂吃喝,那一段日子里的我始終這樣,好像我是按月領(lǐng)取退休金的瀟灑老人,保不齊哪天就離開了人世,索性開啟屬于自己的瀟灑模式,其它的一律不想。
人皆好玩,我如此,表妹如此,表弟亦如此,還有很多我認(rèn)識的甭管年輕還是年老者皆如此,或許這正是我們之所以身份普通卑微的本源吧,或許這就是我們從母體嫁接過來的本性吧,又或許這就是我們作為另類哲學(xué)家的本質(zhì)吧,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前進(jìn)的方向早已戛然而止了,我們所能做的只有盡量讓自己不枯燥,不無聊,便是企及的幸福。
相比較愛玩的我,同樣愛玩的表妹和表弟就沒有我這么幸運(yùn),這么直接且容易了,畢竟表妹早已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她作為全職媽媽,務(wù)必要時時刻刻照看我那還不會說話的小外甥。至于表弟嘛,照當(dāng)時的狀況看也挺不自由的,既要每天上班賺錢,下了班之后還要時時刻刻照顧懷有身孕的弟妹,弄得我們幾個再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時隨地就可以湊到一起玩玩玩具,打打游戲,更加不能像年輕時那樣隨時湊到一起唱唱歌,或再找一個親戚(多數(shù)情況下為我父親)打打小麻將,以此為樂。
按年紀(jì)來算,早已不該孤獨(dú)自由的我卻仍然在享受著自由,忍受著孤獨(dú),而他們倆則早已成家,并擔(dān)負(fù)起了作為丈夫或妻子的責(zé)任。為此,他們經(jīng)常數(shù)落我,“別再挑來挑去了,哥,以你的條件,沒資格挑來挑去,趕緊找一個差不多的結(jié)個婚生個孩子得了”。
對此,我很困惑,困惑兩點(diǎn),第一,我根本就沒有挑過對象,當(dāng)然了,我也沒有對哪個女孩子表示過心儀,并為此展開猛烈的追擊,可能我是真的不想過早步入婚姻,從而放棄孤獨(dú)與自由吧。第二,可能構(gòu)建我之骨骼的諸多成分中有一個成分叫作永恒,愛情本該是純潔的,純粹的,不應(yīng)將就,不應(yīng)對付,否則將就來,對付去,定是慘劇一樁,就像現(xiàn)在我父母的感情似的,那樣的所謂愛情真的很有必要,很有意義嗎?倘真如此,倒還不如一個人一張床,心無雜念,亦無氣慪,舒舒服服地睡呢。
所以,我也把我的想法直言不諱地跟他們說了,“我的愛情觀跟你們的不一樣,真的不一樣?!?br />
“有啥不一樣的,還不是結(jié)婚生孩子嘛,還能有別的?”表妹不以為然地說。
“我看啊,你就是讀書讀傻了。書這種東西一旦讀進(jìn)去了,癡迷了,反而會在自己的腦袋里面產(chǎn)生幻覺,產(chǎn)生夢境,你現(xiàn)在就正在前往夢境的途中呢?!北淼芤魂囈娧卣f。
我不得不承認(rèn),表妹的話雖然鄙俗,但是在理。至于表弟的話嘛,雖然玄神,但也在理。可能在我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吧,愛情的簡單與枯燥何必還要在我這兒延續(xù)呢?
三
近親之間打打小麻將無非消磨時間罷了,自然不會像在麻將館,或是像跟其他人打麻將似的那么嚴(yán)陣以待,那么森嚴(yán)壁壘,生怕自己的口氣,自己的語言把自己面前的牌種讓對手們猜了去,甭管牌好牌壞,有無聽牌,都要三緘其口,面色凝重,蠱惑對手,給對手一個自己這把牌只要不點(diǎn)炮就是萬幸的假象。那些玩德州撲克的高手也都是這樣,炸彈在手,還在左思右想,撓頭嘆息,目的就是讓對手梭哈,然后這才露出一抹瞬間成為英雄強(qiáng)者的笑容,吃死對手。
我、表妹、妹夫、表弟,我們四個人玩著一把三塊五塊的小麻將自然沒那么社會,沒那么江湖,完全可以一邊打著小牌,一邊閑話瑣碎,倒也悠然愜意。跟常年在石化部門工作的表弟不同,我、表妹、妹夫,我們?nèi)齻€都是吸煙的,尤其是我,給我感覺,無煙的打牌,簡直就跟無性的戀愛一樣,那還有什么意思呢。
“你們可不能這么干啊,哦,三個人合起火來熏我。我可跟你們說清楚嘍,這我要是輸了,抬屁股就走,一分錢你們都甭想贏。”表弟難止輕咳地說。
“啥意思?輸了就找理由唄,那你之前贏的時候怎么不說是我們仨把你熏贏的呢。”表妹笑問。
“那能一樣嘛。”表弟說。
“贏了怎么熏都行,輸了怎么熏都不行,是這個意思不?!泵梅蛐φf。
“那對唄。這個就像我們給公司,給企業(yè)干活是一個性質(zhì),只要給錢足夠多,臟活累活都給哥。”表弟侃之。
“只要錢到位,啥活都不累,只要有錢賺,啥活都能干。嗯,我也是這么想的。”我亦笑著侃之。
“輸著錢,挨著熏,我得多上火啊?!?br />
表弟一邊嘀咕著,一邊扒拉著位于自己一側(cè)的麻將桌自帶的小抽屜里面的撲克牌,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少得不行,不由得抓耳撓腮。
我們通常都會這樣事先決定好,每一張撲克牌代表一塊錢,意為籌碼,省著來回來去掏錢找錢的,既麻煩又浪費(fèi)時間,偶爾中斷了的牌局,就跟偶爾中斷了的競技比賽一樣,定叫人異常著惱。
四
兄弟姐妹之間的閑聊扯皮,絕不會影響到每把牌局過程中的吃碰杠胡,我、表妹、妹夫作為八零后,表弟作為九零后,我們雖然不算老,但都已不再年輕,也都已是麻將老手,斷然不會因為一些逗趣嬉笑而分掉牌心。
“對了,我說,你們兩口子是怎么一起過來的?之前打電話不是說只能過來一個嗎,不是得留一個在家看孩子嗎?”我問表妹和妹夫,因為只有我們家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賭世家,只有我們家擺放著麻將機(jī)。
“這個得問你妹妹。我是想一個人過來的,可是她死活不干,非要跟過來,你說說,我能咋辦?!泵梅蚩嘈φf。
“你說這話你好意思嘛。哦,我都看一天孩子了,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你回來了,你還叫我繼續(xù)看孩子,然后你一個人過來打麻將,我先不說你的水平得輸多少錢,我只說你身為我丈夫和孩子的父親,就忍心看你媳婦,看孩子他媽一天忙到晚?”表妹氣鼓鼓地說,不是發(fā)怒,只是在埋怨。
“我這不是也讓你來了嗎?!泵梅蛘f。
“好意思,是你讓我來的嗎,是我媽讓我來的?!北砻谜f。
我和表弟一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好嘛,敢情是把我二姨派過去給你們兩口子看孩子了。”我笑說。
“可不嘛?!北砻谜f。
“你這么做可不對呀?!北淼苷f。
“啥意思?”表妹說。
“還能啥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二姨的癮頭比我們誰都大,你要是孝順的話,就應(yīng)該讓咱二姨跟姐夫一起來,你乖乖在家看孩子?!北淼苓B笑帶譏地說。
“你看看,你聽聽,咱弟弟說話就是中肯。”妹夫附和說。
“你閉嘴!”表妹瞪了妹夫一眼,附又照著表弟的肩膀給一拳,“還有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怎么,以后不打算帶我了玩唄,我就得一天到晚看孩子唄,你們男人都是這個心思唄?!?br />
“豈敢,豈敢。”表弟佯裝疼痛難忍,反復(fù)揉搓著肩膀。
“要我說啊,你還真就不應(yīng)該來。除了咱二姨,還有一個癮頭也賊大,他在那屋都等瘋了都?!蔽掖笮φf。
“哦?!北砻貌煌|c(diǎn)頭。
“嗯?!北淼苓B連頷首。
“對呀,還有咱大姨夫呢?!泵梅蛘f,“咱大姨夫癮頭那可不是一般的大,‘頭子’?!?br />
“可不嘛,咱家‘頭子’就算看著《新聞聯(lián)播》,心思也在麻將桌上呢?!蔽液敛豢蜌庹{(diào)侃起父親來。
“你就不怕我們告密嗎?”妹夫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們家這麻將局,要是實(shí)在三缺一缺人手的話,咱大姨寧可讓咱哥(我)上,也不讓咱大姨夫上?!北淼苷f。
“為啥?”妹夫好不奇怪。
“還能為啥,大鶴總贏,他爹總輸唄?!北砻谜f。
“哦,難怪,我就說我們玩你總贏呢,下回說什么也得換人,讓咱大姨夫上,你去那屋玩手機(jī)去?!泵梅驔_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
“……這話說的,好像我打算從你們身上掙點(diǎn)兒零花錢似的。”我一臉愁容,委屈地說,“我在你們心目中啥時候變成這個形象了?!?br />
“很早了?!?br />
表妹的冷槍實(shí)在是厲害,映襯著我的無語與尷尬的是妹夫與表弟長時間發(fā)出的對我的譏諷嘲笑。
五
在我們四個人眼中,麻將已不再是稱量輸贏的賭博工具,而是與茶水、香煙、烈酒、手串、點(diǎn)心、瓜子、花生米等作用相同的,烘托聊天之氣氛,刺激并配合聊天的奇物。干巴巴面對面的閑聊,除非老一輩的回憶滿滿,子孫瑣屑,生死哀傷等等,像我們這個歲數(shù)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如此之多的感懷呢,況且還盡是些悲觀的感懷,我們只想活在當(dāng)下,也只能活在當(dāng)下,至于明天又將如何,那是明天的事,沒必要在今天就把明天的心操碎了,倘真如此生活,豈不累上加累,痛上壘痛嘛。
聲聲麻將脆
陣陣綠茶香
縷縷輕煙潤
嘻嘻笑口張
象征著金錢的撲克牌不停的你來我往,反反復(fù)復(fù),致使歡笑與嘆息,慶幸與悔恨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表情和狀態(tài)不經(jīng)意間就會呈現(xiàn)在我們四人的臉上,且隨時都在變換。
再沒有比賭桌上的面貌更真實(shí),更誠懇的了,誰優(yōu)誰劣,一覽無遺;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慶幸我贏了些,不過還只是一厚摞撲克牌,并沒有換成相應(yīng)的人民幣呢。
他們?nèi)齻€見我贏了,而他們?nèi)齻€或多或少都輸了些,便要想法設(shè)法擾亂我的思緒,分散我的注意力??偛荒馨抢业呐瓢?,真若那樣,可就嚴(yán)重超出了牌品所能承受的界限,沒有了牌品素質(zhì),豈不等同于缺失了人品素質(zhì)嘛,彼此皆作為久經(jīng)沙場之“麻人”,自然不會搞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和行徑來。
于是乎,聊天就成了唯一可以阻擋我之好運(yùn)和勝勢的辦法。
大抵賭過的人都知道,一旦因為某個失誤而導(dǎo)致一把牌輸?shù)袅?,那么在接下來牌局中再不會好運(yùn)纏身了。我們打牌講究的是七分運(yùn)氣,三分技術(shù),與千術(shù)毫無關(guān)系。
“你們哥倆光說我們兩口子了,也該讓我們兩口子說說你們哥倆了吧?!北砻猛蝗徽f道。
“我們哥倆有什么好說的?”表弟問道。
“想打擾我,壞了我的好運(yùn)氣是不?告訴你吧,沒門,我對麻將的見解已臻化境,隨便你嘮,不帶打錯牌的?!蔽倚φf。
“你不是去他(表弟)家吃飯了嗎?”表妹問我。
“是啊。”我說。
“弟妹在家沒呀?”表妹問。
“在啊。”我說。
“你以為我只是為他(我)服務(wù)啊,開什么玩笑,我得為我老婆服務(wù),每天下班回家我都得給你弟妹做好吃的。”表弟說。
“懷孕了,就得吃點(diǎn)兒好的?!北砻帽磉_(dá)了她對女性的關(guān)切與勸告。
“對呀,正因為他家有好吃的,所以我才去他家蹭飯啊。”我笑說。
“你家今天晚上吃的啥呀?”表妹問。
“西紅柿炒雞蛋,青椒炒肉,香腸,還有油燜大蝦。”表弟說。
“晚飯挺豐盛的嘛?!北砻觅澋馈?br />
“這話說的,不豐盛我能去蹭嘛,饅頭咸菜能讓我屁顛兒屁顛兒去嘛,鬧呢。”我說。
“你要不要個臉,沒事兒就去人家蹭飯。”表妹說。
“平常我真沒打算去,但今天晚上我一定得去。”我說。
“為啥?”表妹問。
“還能為啥,還不是因為我想出來跟你們打會兒麻將嘛,所以務(wù)必得把你弟妹我老婆伺候好了呀。所以我得找個救兵啊,還好,咱哥面子夠大?!北淼芸嘀樥f。
“早就看出來了,是挺大的。”妹夫嘲笑說。
我橫了妹夫一眼,冷冷地說,“啥意思?”
“沒啥意思,臉大,說明面子大?!泵梅蛘f。
“哎喲,你們兩個先別打岔,我跟弟弟說話呢。咋的,他不去,弟妹就不讓你出來唄?!北砻谜f。
“這不廢話嘛,本來我就惹不起她,現(xiàn)在我就更惹不起了,這要是把她惹生氣了,你老姨(表弟的母親)還不得弄死我呀?!北淼軣o可奈何地說。
“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敢情你不光要請救兵,還要拿油燜大蝦堵弟妹的嘴呀。”妹夫的冷槍也足夠厲害,不然怎么他們倆是兩口子呢。
“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愉快的聊天了,啊,姐夫。咱哥倆這關(guān)系,談話到此結(jié)束啊,別再說了,行不。”表弟說。
“行不行的,得看我心情。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咱們仨一共加起來輸了多少了都,都讓這家伙(我)給贏去了,我在你下家,想吃一口都費(fèi)勁,你也不想想,我這心情能好嗎。”妹夫說。
“哎呀,不就想吃一口嘛,好說,好說,六萬,你看行不,中心張,再不行我也沒辦法了,總不能讓我看你手里的牌喂你吧,那樣就沒意思了呀?!北淼苷f著,還真就打出一張六萬來。
“行,這個可以,吃上正好上聽。”妹夫一邊說著,一邊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五萬和七萬拿出來,準(zhǔn)備吃上這個夾口。
“等等,六萬是不,你先別吃了,我胡了。”說著,我把手里的十張牌推倒,三六萬,胡了。
“胡了?”妹夫氣道,“你還能不能行了,這你也胡,就不打算給咱們機(jī)會了唄。”
“賭場無父子,更別說兄弟了。是吧兄弟,胡了你總得讓吧,總不能不讓我胡吧。”我笑說。
“你狠,你狠,你可真狠。你賤,你賤,你可真賤。”妹夫說。
“活該,讓你請人家吃油燜大蝦,喂飽了,結(jié)果照樣捶你,你說,是不是活該?!北砻靡查_始加杠。
“我說你們兩口子,不帶這樣的啊,這樣就沒意思了?!蔽颐φf。
“你這么玩,我就沒意思了啊,我的哥,你是真的黑,太黑了呀?!北淼芤荒樕n白,全無血色地說,“下回沒有油燜大蝦了?!?br />
“啊?一炮就把油燜大蝦給砸沒了?不能吧?!蔽艺f。
“沒了,啥都沒了。甭說大蝦了,連海米都沒有了。”表弟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