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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荷塘】初心(散文)


作者:浪漫心旅 進士,6149.8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4143發(fā)表時間:2019-09-27 21:12:16
摘要:哥,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村會計,一個普普通通的共產(chǎn)黨員。心系父老鄉(xiāng)親,情系一方熱土,在故鄉(xiāng)這個遠離繁華鬧市的小山一干就是六十多年,用執(zhí)著與堅守書寫不變的初心。


   那年,我六歲;那年,哥十六歲。
   六歲時的我依舊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放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其原因就在于母親生了哥十年間連續(xù)生過三個兒子,不幸的是都在活蹦亂跳時夭折。那種失子的傷痛和打擊是不言而喻的。十年后我來了,盡管是個女孩,健健康康地成長,就是父母最大的滿足和心愿,自然嬌慣寵愛無疑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十六歲的哥同樣被嬌寵有加,理由也很明了,山莊窩鋪多少年來的傳統(tǒng)觀念——香火傳人,尤其父親是被寡婦乞丐奶奶收養(yǎng)的唯一兒子,子孫后代延續(xù)的重任就落在哥的肩上,哥被寵著慣著也是無可厚非的。
   寵愛中的我和哥常常因為一些吃吃喝喝的小事爭得不可開交,畢竟那是個食不裹腹的年月。父母摸摸手心是肉,撫撫手背也是肉,最好的辦法就是期盼哥有個招工的機會走出山村,既端到了吃皇糧的鐵飯碗又能和我分開,實在是兩全齊美的好事。
   上天有時不會吝嗇,哥的機會來了。市商業(yè)部門公開招聘員工。小姨媽把這個特大的喜訊帶到家里,報名、考試、面試。全部流程結束,哥不負眾望,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分配在市郵電局任職。報到的日子是個春光明媚的上午,送哥的不是父母,而是小姨媽。哥背著笨重的行李,小姨媽幫哥提著一大堆日用品。到達火車站買好車票走上站臺,客車進站的預備鈴聲已經(jīng)響起(那時沒有公交車)。小姨媽和哥神情專注地望著客車開來的方向。突然,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小王,你不能去!”哥循聲望去,是駐村干部,正急匆匆跑向自己。“你不能走呀!你知道你在村里是多么重要嗎?你是掃盲班的教師,是民校唯一的老師。咱村里沒有上過學的男男女女就指望你給他們知識呢!難道你愿意讓父老鄉(xiāng)親一輩子是睜眼瞎,一輩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嗎?再說了,村子里的會計也正準備讓你接手?!瘪v村領導態(tài)度是嚴肅的,語氣是僵硬的,甚至是命令的。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可列車已進站停下,小姨媽急了,推著哥上了車,駐村干部拼命從車上往下拽哥,還往下拿行禮,在小姨媽不顧一切地奮力抗爭下,客車載著哥直奔人生幸福的彼岸——市郵電局。
   置身于新崗位的哥并沒有擺脫駐村領導的糾纏,三番五次地給哥的單位打電話要人,可單位一次次回絕了,“工作已安排,檔案已落定,人是回不去的?!?br />   經(jīng)過幾天的折騰總算風平浪靜了,可哥的心情仍然在波翻浪涌中。從農(nóng)村到城市環(huán)境的優(yōu)越是無可非議的,工作的新穎誘人也是不可否認的,再加上吃住的無可挑剔,的確是命運的轉(zhuǎn)機。但哥更沒有忘記駐村干部那重錘一樣的話語。誠然,自己找到了幸福,代價是全村村民就此放棄上夜校讀書。社會的發(fā)展,文化對農(nóng)村人來說有多重要?答案雖然無法預測,但看書讀報,豐富精神生活無須置疑。于是,哥勉強在市區(qū)上了一個星期的班,向單位領導提出辭職,毅然決然地返回了小村,繼續(xù)他的民校教師工作。不久村里的會計職務也放在了他的肩上。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哥,從那時開始,就鎖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標。竭盡全力為小村父老謀利益、謀幸福。
  
   二
   時光是怎樣疊加的?年輪是怎樣積淀的?誰都無法說清。能詮釋歲月長度的是,哥已是走過十個年頭,小村上下有口皆碑的出色鄉(xiāng)村會計,而且還是個兩個兒子的父親,我也遠離故鄉(xiāng)就讀于師范。
   那是個滴水成冰的周日,我們一家人剛剛吃過早飯,就有兩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敲門而入。經(jīng)自我介紹,是從陽煤集團來的領導,為落實照顧職工子女進城工作來招工的。他們從父親口中得知哥在村子里已有十多年的會計工作經(jīng)歷,對哥尤為看好,口口聲聲說礦上這樣的人才較短缺,哥招工后一定能安排在財務部門,工資是村子里的好幾倍。全家人聽了這個消息,都高興得不知說什么好。我趕緊跑到村委會把哥叫回來,一路上還把招工的美事講給哥??筛缏犃瞬]有像全家人那樣興奮激動,一臉平靜的表情,似乎與己無關。我心里有點疑惑,難道哥不愿意去市區(qū)工作?我的猜測沒有錯。當哥見到招工領導時,還沒等人家把來路說清楚,自己就先開始表白了,“我真的很感激集團領導對職工的關心!不過我還是覺得小村的工作更需要我,更適合我。盡管在村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會計,但這項工作和每個村民、每個家庭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所以,我放棄這次招工,把指標留給其他職工子弟吧!”領導聽了哥坦誠的肺腑之言,緊緊地握住了哥的手,感動地說:“我們?yōu)檎泄さ氖伦哌^千家萬戶,都是急著要去城里工作。而你卻上自愿留在村里以低廉的報酬服務村民實屬少見。不過,招工的事宜一時三刻還不會結束,你如果改變主意,我們隨時等候你的消息。”隨后又把招工后的工作安排、工資重復了一遍。
   送走了招工領導,母親和嫂子還有我,都群起而攻之,抱怨哥放著清福不享,非要在村子里混日子,一年掙的工資比不上礦上一個月的薪水,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自己的孩子著想吧。哥把家人的話當作耳旁風,若無其事地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后來的日子,陽煤集團子弟招工、接班招工真可謂好事連連,但每一次哥都毫不猶豫地謝絕了。
  
   三
   踏踏實實任勞任怨為小村人當家理財?shù)母缛缃褚巡饺肫呤鄽q的老年人行列,從事會計職業(yè)也近六十個年頭了。六十年,人生有幾個六十年?如果說生命是一次旅行,哥的起點是會計,沿途的風景是會計,目的地仍然是會計。如果說生命是一部小說,哥的序言是會計,正文內(nèi)容是會計,正在書寫的尾聲仍然是會計。
   其實雖然小小的鄉(xiāng)村會計職業(yè)是哥一生的摯愛,但他知道為年輕人空位讓路,曾多次提出辭職。每次都讓鄉(xiāng)村兩級領導以“什么時候培養(yǎng)出和你一樣優(yōu)秀的會計,再來談辭職的事情”的理由回絕。是啊,用“優(yōu)秀會計”來定義哥,的確沒有夸張。年底銀行取錢給村民結算工資,由于營業(yè)員的不慎多給哥取了錢,哥發(fā)現(xiàn)后立馬送了回去。小村屬于貧困山區(qū),曾經(jīng)連續(xù)幾年村委連辦公場所都沒有,哥就在自己家里辦公。村委談事議事、全村大大小小的會議也在自己家里。村委考慮到對一家人正常生活的打擾,要適當給點補助,可哥知道村里資金的緊缺,也知道這個大家的鍋底冷熱,斷然拒絕。說到對家人的打擾,那還真是事實。哥白天在集體地里干活,處理賬務的事都在晚上,記憶中,哥在零點前沒睡過覺,夜深人靜時算盤打得“噼噼叭叭”響。有時賬結完了,哥也不會早睡,不是在算盤上練功,就是閱讀財務書籍,提高業(yè)務水平。睡在隔壁的我、老媽可遭殃了,我和老媽不停地輾轉(zhuǎn)反側,和哥同寢室的嫂子,又怎能安心入睡呢?
   汗水和收獲是成正比的,全鄉(xiāng)會計業(yè)務競賽,哥自然是名列榜首,好多新手也常常請哥去指導業(yè)務。常和哥打交道的信用社領導邀請去信用社工作,可哥哪能放下讓他牽掛的全村父老。難怪小村的父老鄉(xiāng)親稱哥是“咱們小村的周總理”。
   小村父老的口碑,其實就是一桿稱,稱出了哥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也稱出了百姓在哥心中的分量!
   上世紀村里還是集體制時,經(jīng)常分糧、分菜,過年時也會分肉。我和村民按規(guī)定一樣去排隊,可輪到自己時哥總是把我拉到一邊說:“不急,等所有人都分完了再分?!笨傻阶詈筮€是缺斤少兩,就是殘跡斑斑,因這事我沒少和哥生氣。
   幾年前那個夏天,郊區(qū)組織全區(qū)會計到江南一帶考察學習,費用伍仟多元。哥算了算賬,這伍仟多元錢能給小村的老年人好好過一個重陽節(jié),于是放棄了。全家人坐在一起談起這件事時,都沒有再抱怨哥,因為所有人都料到哥不會把這伍仟元花在自己身上。
   十年前哥的子女全部在市區(qū)定居下來,要求哥放下村里的會計工作到城市享清福,哥沒有答應。直到今年春節(jié)后哥才拿定主意開始為小村帶接班人。哥依舊像往常一樣每天早上早早從市里乘車回到遠在30多里的老家上班,中午湊合點方便面,晚上下班后再乘車返回市區(qū),風雨無阻,從不失崗。哥打算把新會計帶出來就徹底辭職回家歡度晚年,可村領導說,新的工作正等著哥去接管。七十多歲的哥,一如十七歲時被領導看好重用時的興奮、自信。
   歲月悠悠,有多少人和事在時光的輪轉(zhuǎn)中隨波逐流,成為時代的寵兒。也有多少人和事一任時光五彩紛呈,執(zhí)著固執(zhí)地守候著那份初衷,固如金湯。哥就屬于后者,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今天,時代在發(fā)展,社會在變遷,可哥那份初心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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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一篇質(zhì)樸感人的敘事散文。作者以獨特的視角精心選取生活中細小的充滿正能量的素材來突出哥哥的形象,沒有哥哥的豪言壯語,卻把哥哥的默默付出與心系父老鄉(xiāng)親,情系一方熱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文章構思精巧,結構嚴謹,語言精練,重點突出。作者巧妙地以時間為序,選取哥哥成長中的幾個片斷,每個片斷都是先敘述,后抒情,把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村會計,一個普普通通的共產(chǎn)黨員兩次放棄優(yōu)越的工作及生活環(huán)境,在故鄉(xiāng)這個遠離繁華鬧市的小山一干就是六十多年,用執(zhí)著與堅守書寫不變的初心。令人贊嘆!全文洋溢著濃濃的溫情,讓人讀后倍感溫馨。佳作!力薦賞讀!【編輯:牙牙吉祥】【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1909290004】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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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牙牙吉祥        2019-09-27 21:13:38
  老師好!感謝老師賜稿荷塘!祝老師創(chuàng)作愉快,精彩無限!
經(jīng)常問路的人,不會迷失方向。
2 樓        文友:牙牙吉祥        2019-09-27 21:23:34
  作者文筆精練老道,巧妙地以時間為序講述了哥哥工作兢兢業(yè)業(yè),一心為鄉(xiāng)村的百姓謀福利的事例,人物形象令人倍感親切。篇末點題,突出了全文的主旨。贊
經(jīng)常問路的人,不會迷失方向。
回復2 樓        文友:浪漫心旅        2019-09-28 05:10:04
  感謝吉祥老師的精美按編!感謝吉祥老師的熱情鼓勵!遙祝老師節(jié)日快樂!
3 樓        文友:阿巧        2019-09-29 21:53:25
  祝賀老師美文獲精品!精彩無限!
時光安然,歲月靜好!
4 樓        文友:天龍        2019-09-30 15:52:35
  祝賀真情美文加精!精彩不斷哦!!
5 樓        文友:莫道不銷魂        2019-09-30 18:47:02
  祝賀老師的美文加精!
用點滴文字,守候心靈家園。
6 樓        文友:紅葉搖秋風        2019-10-08 08: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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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樓        文友:牙牙吉祥        2019-10-11 23: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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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常問路的人,不會迷失方向。
8 樓        文友:懷才抱器        2020-04-03 15:14:07
  心旅老師的文章,格局很大,視野開闊,讀之胸懷更亮。很希望看到心旅老師的新作,謝謝為懷才抱器小文留墨。
懷才抱器
9 樓        文友:嵐亮        2022-10-05 23:23:14
  浪漫心旅老師好!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最近好嗎?
10 樓        文友:嵐亮        2023-03-14 23:53:07
  浪漫心旅老師好!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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