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祝福丁香】那一年的那一天(散文)
那一年,突如其來的大災難一次次地襲擊著多災多難的中國大地!
1月8日,敬愛的周總理逝世!
7月6日,朱德委員長與世長辭!
7月28日,唐山發(fā)生7.8級大地震,死亡24.28萬人,16.4萬人重傷!
9月9日,一代偉人毛澤東主席逝世!
那一天,下午三、四點左右,暖烘烘的太陽發(fā)出軟柿子瓤般溫黃的光芒,照射在大隊部的土墻上,將木椽的印痕照射得黃土地般金黃。十歲的我被老師罰站,面對著與學校一墻之隔的大隊部圍墻反省。我的手和思想并沒閑著,執(zhí)著地摳著墻上的黃土。心里暗想,萬一從墻里摳出一塊金磚呢?
“你把墻摳倒才算你娃本事大!”不知道什么時候,班主任站在了我的身后。
剛才還狂歡的小思想瞬間被班主任的斷喝嚇到爪哇國去了。我如霜打的茄子,低著頭,雙手局促地絞著衣角,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突然,哀樂聲自空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了。
班主任茫然的目光躍過我的頭頂,呆呆地盯著大隊部電桿上面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大喇叭,喃喃自語道:又是誰歿了?
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心里響起的哀樂聲,可隨著班主任的目光我分明看到了大喇叭在不斷地顫栗。那悲痛的哀樂聲和播音員莊重、深沉、極其傷感的音調,能把人的心揉碎。
“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極其悲痛地向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宣告:我黨我軍我國各族人民敬愛的偉大領袖……毛澤東同志……于1976年9月9日零時十分,在北京逝世?!?br />
我無法相信在這陽光明媚而溫暖的下午,驚天動地的噩耗竟然自空中砸了下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心中又暗想,這絕對是一個可笑而荒唐的夢。我下意識地用手掐自己的大腿,即刻襲來的疼痛使我齜牙咧嘴,五官扭曲。班主任蒼白的臉上沒有了血絲,兩只大眼睛變得可怕而空洞。
怎么可能?明晃晃的太陽還在天上掛著,毛主席就是我們的紅太陽,怎么可能去世呢?不對不對,肯定是哪兒出錯了!毛主席永遠不會逝世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村子的,大老遠就看見頭戴黑帕帕的奶奶慈祥地坐在家門口。
“婆,毛主席歿了……”我哽咽著對奶奶說。
“你個碎慫,咋敢咒毛主席?”奶奶拿起拐杖就敲打我的頭。
我沒有了疼痛感,任奶奶敲打。
“你耳朵背,肯定是聽岔了?”奶奶意外地見我不像往常挨打時立馬跑開,就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邁動著三寸金蓮走到我跟前,悄聲說道,“你打小耳朵背,可不敢亂說?。 ?br />
“是真的,廣播里正在說毛主席逝世了哇!”說著我就放聲大哭起來,嚇得奶奶趕緊捂我的嘴。
“天啊,這可咋得了啊?”眼淚無聲地從奶奶渾濁的眼里流了下來。
毛主席歿了,紅旗會不會落地?江山是不是要變色?萬惡的舊中國會不會卷土重來?國民黨反動派會不會趁機反攻大陸?沒有了毛主席,明早的太陽還能不能再升起來?我害怕得雙手抱肩,顫抖不止
太陽還有一丈多高的時候,生產(chǎn)隊就提前散了工。社員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地在悄聲議論,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也沒有人敢大聲哭,大家都在茫然而恐慌不安。盡管毛主席的逝世已經(jīng)成為事實,但大家還在等公社、大隊的正式通知,仿佛廣播里說的事離我們非常遙遠,遙遠得好像在另一個星球上。
“開會了!男女社員到飼養(yǎng)室開會了!”掌燈時分,隊長在街道大聲地吆喝起來。
社員們低著沉重的頭顱來到生產(chǎn)隊的飼養(yǎng)室,沒有了往日的相互打趣,沒有了口哨聲和歡笑聲,大家或蹲或坐在飼養(yǎng)室的腳地,相互一句話也不說,緊張地盯著隊長的嘴巴。
“社員同志們啊,告訴大家一件非常意外、非常不幸、非常悲痛的消息,偉大領袖毛主席逝世了……”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jīng)將這位西北漢子淹沒得一塌糊涂,社員們從來沒見過這位硬漢流過一滴淚,而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軟塌得如一灘泥站立不住了。
“哎——毛主席,您老人家咋能走了呢?你不在了,我們可咋辦呀?哎——毛主席呀,你老人家走了,誰給我們做主呀……”婦女們扯長調放聲大哭起來,比自家老人去世了還要傷心欲絕;男人們早已泣不成聲,清涕眼淚一大把,整個會場被淚水的海洋淹沒了。
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時鐘不再擺動,小鳥也不會了啁啾,全村的人沒有了吃飯的胃口,沒有了心思拉話。毛主席的逝世如厚厚的烏云,壓在了社員們的心頭。小孩子不再鬧騰,乖巧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深深的憂愁。
社員們不約而同地戴上了黑紗和小白花,每天自覺地來到大隊部搭建的毛主席紀念堂進行悼念。紀念堂上方懸掛著黑色的橫幅,上書黑色正楷字,“極其沉痛地悼念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毛主席的遺像懸掛在紀念堂的正中央,下面是一叢叢白色的花和四季常青的松柏,兩側擺放著巨大的花圈。在令人心碎的哀樂聲里,不時地傳來那壓抑的哭聲。盡管紀念堂里要保持安靜,但還是有人忍不住大放悲聲,惹得社員們集體痛哭;慘烈的哭聲聲震云霄,一團團悲傷的云集結成了磅礴大雨,天人同悲?。滋靵?,大家哭啞了嗓子,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默默地滾落下來,每個人的眼睛里都充滿了可怕的血絲。
我們大隊隸屬天度公社,離店頭公社卻最近。大人小孩一到傍晚,就不約而同地涌到店頭公社劇院,觀看電視直播毛主席逝世的畫面。哀樂聲和《國際歌》以及播音員悲痛、沉重的播音交替著播放,黑白電視里,毛主席身蓋黨旗,睡著了似地躺在鮮花叢中。這是我們除過在電影《新聞簡報》里看見毛主席之外,是看到他最多最集中的一次。畫面是那樣的真切,那樣的逼真,那樣的令人悲痛,時不時地有人大哭而去。
盡管電視里只有這一種畫面,但我們卻永遠也看不夠,生怕電視里不再播放,總覺得看一眼少一眼,特別珍惜眼前可親可敬的毛主席。
我們不顧深夜的寒冷,每天晚上跑三里地到店頭公社瞻仰毛主席的遺容;聽悲哀的樂曲,流悲傷的眼淚,直到給毛主席開追悼會,直到他老人家躺在水晶棺里,我們一直堅守在電視機旁,仿佛就堅守在毛主席的身邊;我們分明感覺到,毛主席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永遠都不會離去!
“千言萬語說不盡毛主席的豐功偉績,千歌萬曲唱不完毛主席的似海恩情?!北M管毛主席離開我們已經(jīng)四十三年了,可他老人家去世那天的情景,永遠銘刻在我的心中,成為我心里永久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