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牙疼(微小說)
一顆小小的牙,一旦發(fā)作起來,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場大大的災(zāi)難。
那疼是劇烈的,尖銳的,一根線的直往腦殼深處鉆,分分秒秒都疼的那么清晰。
在診所,冰冷的器械在嘴巴里一鼓搗,那疼痛就像躲藏在牙齒里的小偷,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暫休等候中,玻璃門忽然嘩啦一下被推開。進(jìn)來一位人高馬大的少婦,一臉焦躁,進(jìn)門就嚷:“大夫,給我娃看看,這慫娃都鬧了好幾天了?!?br />
“這是什么情況呀?一陣一陣地鬧。折騰的人都該死呀,一夜一夜地都睡不了!”
“這慫娃真真是瓷葫蘆帶蓋,問他哪一個疼,他也說不清,一會指這,一會指那。咦!我娃呢?在哪呢?咹,這慫娃,你立門口干啥?快給我進(jìn)來!”她一把拽進(jìn)來一個小小的人兒來,小胳膊小腿,小小的的腦袋上果真留著一頂黑黑的蓋兒發(fā)。
這小男孩進(jìn)來后,默默地站立在他媽的身后,一雙黑黑的小眼睛怯怯地打量著四周,無辜的小臉一皺,一皺,像是疼得厲害,他卻一聲不吭,只是用小手指去扣嘴里的牙,咯嘣咯嘣響。
“大夫,我娃這牙得多少錢?真麻煩,你說什么疼不好,干嘛非得牙疼呢?”少婦繼續(xù)一股腦地放著她的連環(huán)炮。
“哦,那么貴呀?能不能便宜一點?”少婦焦躁的臉上又多了一層憂愁。
“噢,那你說要是那種情況的話,就沒辦法啦,只能疼著?等著他自己換了牙才能不疼,那得多受罪啊?”聽口氣,她反而又輕松下來的樣子。
“行!你一會給我娃看看?!?br />
我心疼起這個小小的人兒來,就問他:“小朋友,你幾歲啦?”
小男孩看了看我,囁囁嚅嚅地說:“十歲!”
“憨憨娃,你哪有十歲,你才五歲半?!鄙賸D接過話說,“兒子,你坐著等著,我出去下一會就回來?!?br />
小男孩不安地點了點頭,少婦風(fēng)火輪一般,嘩啦一下又出去了。我靠了上來,繼續(xù)逗他,我希望這樣可以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終于,等我說到玩具時,他的小眼睛一下明亮起來,小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蟹鉗樣的玩具。我把它輕輕地夾在他的耳朵上、他的鼻子上,說:“哎呀,你真厲害,你是不是變形金剛呀?”
他就咯咯地笑出聲來。他的小臉舒展開來,我看見他的嘴里,上面只有三個小小的黑黑的牙,他笑著,像個快樂的小老頭。我相信每一個有磨難的小孩都是上帝嫉妒的小精靈。
一個小小的玩具就讓他持久的無比開心,他咯咯地笑個不停,看的出他這時已經(jīng)忘了疼痛。
我說:“孫悟空是不是最厲害啦?他什么都不怕,也不怕疼,你也不怕疼,對不對?只有最勇敢的男子漢班里的小女孩才會喜歡,是不是……”
他看著我,若有所悟似的,用力地點了點頭。
等少婦回來,小男孩已是活蹦亂跳的了。大夫最后檢查說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著換牙才會好。
他媽問他還疼嗎?
他說不疼啦。
他媽說這娃憨啦。
他歡快地說憨啦憨啦。
原來,小小的愛心也可以戰(zhàn)勝貌似恐怖的疼痛。我微笑著看著他,心里祝福這個小小的人兒吧。
小男孩被少婦帶走了,出門的時候他回頭看著我,不舍的樣子。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融化了,輕漾的像根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