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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柳岸】范叔 (散文)


作者:派河一枝草 布衣,151.8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9803發(fā)表時間:2019-07-30 14:26:49


   范叔是兩年前去世的。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只是范叔從生病到去世,作為晚輩的我卻不知情,遺憾未能看望及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我上小學(xué)前就與范叔相識,那是上世紀70年代初,由于戰(zhàn)備需要,在大別山東麓的六安市獨山鎮(zhèn)修建軍用機場,由南京軍區(qū)某工程團和肥西縣政府組建的民兵獨立團等具體實施。當時,父親是民兵獨立團政治部主任,范叔是團參謀,團部駐扎在一處三面環(huán)山的山坳里,兩排簡易工棚是干部們的住所,74年,我隨父親在這里度過學(xué)齡前的半年時光。
   記得當年初春剛來時,這里的山巒、小河、樹林和隱約的開山炮聲,都使我新奇,而高大黝黑如樵夫般的范叔給我的第一印象也不一般。他問我名字,并拿出紙筆讓我寫出來,那時的我識字不多,可寫自己名字,還是沒問題的。沒想到,范叔看后瞪大眼睛說,你叫“朱丘八?”我一聽,蒙了,他哈哈大笑,“兵”寫得分開太遠啦!舊時有“好男不當兵”的說法,“丘八”是對兵的蔑稱,不過,你是新社會的兵,光榮。
   印象中,父親溫和但嚴肅,較少陪我,而范叔樂呵呵的,空閑時,不是寫寫畫畫,就是帶著我到處跑,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提個鳥籠(籠里住著一只會說“再見”、“謝謝”的八哥)。我們一起看漫山的紅杜鵑花,看建在半山腰黑洞洞的飛機庫,看山野溝汊中的各種雀鳥,還撿拾一種特別的鵝卵石,在漆黑的晚上,這種石頭相互撞擊迸發(fā)的耀眼火花,甚至照得見緩緩爬行的小山龜……
   夏日傍晚,收工后的父親和叔叔們從食堂打了飯菜,面對面坐在工棚外的長桌邊就餐。此時,胖碩的王團長會端出一小碗干辣椒,這是他東北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巨辣!據(jù)說食后對消疲解乏大有益處,可一群漢子唯獨范叔怕辣,無福享受,因此遭大家嘲笑:虧你還長得這樣人高馬大?
  
   二
   范叔一仰脖飲盡杯中酒,片刻的尷尬隨之一閃而過,因為他不拒酒,就是當?shù)厣矫襻劦牧倚酝翢矘芬夂榷傻?。這里一說起喝酒,必牽出范叔經(jīng)常把玩的寶貝——一只青瓷小酒杯,這不是一只尋常的酒杯,曾聽范叔神秘地透露過,此杯至少已幾百年,還是哪哪官窯出的貢品。
   然而,這寶貝卻毀在了我手里。事情是這樣的,范叔屋內(nèi)有一只高腳木茶幾,周圍用厚白的畫報紙糊得嚴實,里面擺放碗筷、茶杯等日用品,青瓷酒杯也置于其中。一天中午,我在范叔屋旁遛達,逗八哥玩,通過虛掩的篾門,竟鬼使神差撿起石子向茶幾砸去,顆顆石子“噗!噗!”穿透白紙,隨即“嘩啦啦!”傳來清脆的杯碗破碎聲,“謝謝!謝謝!”一旁的八哥也跳著腳湊熱鬧,我興奮得忘乎所以,直到茶幾邊爛紙、石子和殘杯破碗一片狼藉,我才意識到闖禍了。
   果然,黃昏時分,范叔捧著破成幾片的酒杯,氣急敗壞找到父親,“朱主任,你看!你看小兵干的好事……”了解了事情經(jīng)過、特別是我惡劣的作案過程后,父親氣壞了,怒吼一聲揚起巴掌就要揍我,“哎呀,算了算了!”也許是很少看到“朱主任”如此憤怒,范叔笑著連忙把我擋在身后,“小孩子不懂事,況且杯子就是從山溝撿來玩的,無所謂的……”
   打這以后,盡管范叔一如既往笑呵呵,可我心里像擱塊石頭,沉甸甸的,覺得很沒面子,直到一件事的發(fā)生,我才又回復(fù)到之前的快樂心境。
  
   三
   當年下半年,山里機場工程進度加快,父親和團部叔叔們的休息時間減少,晚飯也吃得更晚了。于是,范叔委托我照料一下他的八哥,我自然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八哥棲身的鳥籠一般掛在范叔屋檐下,八哥呆萌,好照料,主要就是不忘喂食,喂的碎饅頭要記得泡軟,以防它噎著,然后再偶爾遛遛就OK了。一天上午大雨后,我擔(dān)心八哥淋雨,就去查看下,這一看不要緊,蛇!一條兩三尺長的蛇正悄無聲息地潛入鳥籠,已不見蛇頭,只有紅黑相間的身子還扭曲在籠外……剎那間,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我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蛇尾巴,使勁一扯摔在地上,緊接著趁蛇蒙圈的當兒,抓起一塊石頭一擊爆頭!二擊!三擊!四擊!……看著砸得稀巴爛仍在顫抖的蛇,我手心冰涼、心頭狂跳,這時,已驚覺的八哥一邊亂撲騰,一邊還一迭聲地嚷著“再見!再見!”
   是的,八哥沒有說錯,8月份我要回上派念書了。臨走,范叔送我兩樣?xùn)|西:一幅“春云夏雨秋夜月,唐詩晉字漢文章”的書法作品;一只嶄新的印著虎頭的文具盒,打開一看,兩片絨布紅領(lǐng)章、一顆亮閃閃的紅五星。
   上世紀70年代末,戰(zhàn)備機場工程結(jié)束,范叔與父親先后回到上派工作。父親勤勉,兢兢業(yè)業(yè)一生,似乎沒有多少業(yè)余愛好,而范叔愛好廣泛,顯得更灑脫些。此后的一二十年,兩人不再是同事,卻始終互相尊重,互相幫助,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想,他們在三觀的主流上還是契合的吧。
   如今,回憶起四十多年前的童年往事,還是那樣的清晰,恍如昨日。
   范叔,時光不能倒轉(zhuǎn),但時光抹不去你的音容笑貌。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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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這篇回憶性散文,寫得真是感人,對范叔的緬懷,重新喚起作者溫暖的回憶,何以寫文章,暖情而已。范叔也是一個不老的的人物,但他是普通一兵,情懷溫暖,尤其對孩子的喜歡,讓作者的童年有了可以讀一輩子的故事。五大三粗的范叔,沒有事作者感到恐懼,范叔問名字,引出一段對“兵”字解釋,看到了范叔的精神境界。范叔怕吃辣,卻對酒有獨鐘。可范叔的那個有些年頭的青瓷小酒杯卻被我的惡作劇弄碎了,父親要揍我,可范叔攔住了父親,還說從山溝撿了那么個東西,輕描淡寫,卻藏著對孩子喜歡的心。后來機場工程進度盡快,團里的戰(zhàn)士也沒有了多少閑工夫了,范叔把他的“八哥”托付給作者照看,且遇到了勇敢救八哥的驚險,有了斬蛇的壯舉。作者要外出念書了,范叔送來一幅中堂對聯(lián),無疑也是代表范叔的人生情調(diào),對作者也產(chǎn)生了影響。這篇散文回憶深情,寫得精致,緊緊扣住人物,故事細節(jié)把握精準,很好地表現(xiàn)了人物,留墨無需多,幾件小事,足以表達對范叔的緬懷。敘述里充滿情感,寫法上輕快也藏著幽默。情節(jié)敘述的承轉(zhuǎn)與銜接也很講究。一段故事一世情,一篇散文表心情。推薦賞讀,感受那時的范叔,了解大兵的人生與情懷?!揪庉嫞簯巡疟鳌?/div>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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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懷才抱器        2019-07-30 14:28:57
  一個人總有理由活在別人的心中,文章里的范叔就是這樣,你看是什么理由讓作者援筆以歌范叔這個人人物。感謝投稿柳岸,希望精彩繼續(xù)。問候作者夏祺!
懷才抱器
回復(fù)1 樓        文友:派河一枝草        2019-07-31 10:45:02
  懷總的點評總是使人覺得溫暖和感動。
2 樓        文友:柳岸編輯部        2019-07-31 08:06:29
  佳作,已向江山精品審核組申報!
回復(fù)2 樓        文友:派河一枝草        2019-07-31 11:17:17
  謝謝柳岸編輯部!
3 樓        文友:派河一枝草        2019-07-31 10:49:03
  懷總的點評總是使人覺得溫暖和感動。謝謝!
4 樓        文友:老百        2019-08-01 16:25:15
  向派河一枝草問好,柳岸社團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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