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煮酒論曹(散文)
客曰:“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相繆,郁乎蒼蒼;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固一世之雄,而今安在哉?
一、爭議與亂世并存。
一個被污穢字眼侵蝕過的丞相,一個為天下之人所嘆的雄才,一個歷史上正義無數(shù)的君主,一個安靜的詩人,一個百戰(zhàn)不殆而因赤壁失手被世俗誤解的將軍,一個與漢糾結(jié)的魏王。
他只是王,而不是帝。
一切關(guān)于他,關(guān)于漢的真實,我們都無從還原。
一切關(guān)于他的內(nèi)心與政治都讓人惶惶不安、疑心重重。
沒有人能夠猜透他,除非他未經(jīng)亂世。
二、青梅煮酒,英雄何為?
三國硝煙,彌漫了大漢本瘡痍不堪的眼眸。
三國的馬蹄踏碎了安定。
曾經(jīng)是怎樣的濟世為國,曾經(jīng)是如何為漢賣命為漢平亂,曾經(jīng)是如何堅鞏大漢王朝平定起義。
曾經(jīng)年二十被舉孝廉的曹孟德怕是連自己也沒有料到會從平反農(nóng)民起義的副將軍升至州牧,丞相,魏公,魏王。
這一步步是怎樣的過景,怎樣的艱辛,恐怕是多少演義傳播者吆喝白臉奸臣時未曾考慮的。像《讓縣自明本志令》中契心的訴說,告世。其實他自己也不能未卜先知。
真正的亂世,劉備孫權(quán)不曾遇見。他們只是在董卓、袁紹、袁術(shù)被除掉后跳出來對最高權(quán)力躍躍欲試身手。
那時,曹操是丞相。而孫劉只是地方州牧。
一個被后世奉上奉義的劉備,只不過是個親自領(lǐng)兵而勝少敗多的人。劉備逃跑,彼彼皆見。甚至丟兒棄妻,快馬敗逃。至于他怎樣被后世奉為英雄,不得而知。一個“青梅煮酒論英雄”后次日便逃的英雄,讓我模糊了對“英雄”這個字眼的景仰。
漢末亂世,“奉天子以令不臣”被改為“挾天子以令諸侯”。
難道這樣的文字游戲我們見得還少么?
若無他,漢獻(xiàn)帝會何時身死人手?若無他,董卓將暴臨天下;若無他,袁紹何時滅漢自立,不得而知。無他,何來軍屯民屯,這是軍事貢獻(xiàn);無他,何來《孫子兵法》的伍千字注解,這是兵法貢獻(xiàn);無他,何來“三曹”在文學(xué)上的地位,這是文學(xué)貢獻(xiàn)。
而他,在權(quán)力極其膨脹之時,便決定一世不稱帝,安分做一漢臣。無論這是否是虛偽,無論蜀漢和江東怎么說自己是正義的,是沒有居心不良的??勺詈蟮慕Y(jié)果是,孫權(quán)劉備都成皇帝了,而唯獨曹操不是。
劉備在自立為帝,和大漢對立后,還不忘反誣曹操是漢賊,篡漢。
而時間,是曹操死后的第二年。
三、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
對于曹操求賢,無人辯駁。
月明星稀之夜,曹操以杜康解憂。
曹操不沉湎悲傷,只是臨夜感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沒有理由,沒有考證,只是在細(xì)酌此句時鬧中總會浮現(xiàn)一人的笑靨——郭嘉。
“嗷嗷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br />
而奉孝不會回來了。不會作為一個謀士而以險制勝,不會作為一個知己而與他促膝長談。
曾幾何時,寫滿無羈的笑,料事如神的謀略。曾幾何時的軍事祭酒,曾經(jīng)在袁紹翻云覆雨的時候選擇棄袁投曹。
曾經(jīng)曹操在得知郭嘉去世消息后的痛哭不止,曾經(jīng)曹操在敗走赤壁后的喟然長嘆:“若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沒有緣由,沒有考證。我寧可相信曹操此時是在沉吟這位早逝的青衣才子。帶走了一場忘年之交,帶來了一場本不屬于魏的瘟疫與大敗——赤壁之戰(zhàn)。
郭嘉走了,不會回來。為君沉吟,今未忘懷。
四、靈魂回歸,信仰讓我無助。
很喜歡一句話:有時候,一個城,也只愛一個人。
我為此暗無天日地搜索許昌的簡介,許昌的地圖,甚至如今的許昌人士如何看待腳下這片曾經(jīng)的都城,和曾經(jīng)的曹操。
這一切都不像意想中的熟稔與威嚴(yán)。
難道只因漢末的許昌不叫許昌,而叫許都?
一個字,有時承載著一個人心中信仰的重量。
魏,浸透我多少心力。
我會累,卻也在疲憊中重新回歸?;貧w到那個黃塵漫漫,硝煙滾滾的漢末?;貧w到一種純頭腦的游戲,差一步,便會命喪黃泉?;貧w,回歸到一片狼煙中,模糊自己對社會的無奈。
每個人毫不掩飾的紛爭。每個人都靈魂站立,無論正義還是邪惡。
失掉的萎靡在千年之后復(fù)活,湮沒了人性。
隱忍。隱忍來自靈魂之外的指示。欲罷不能,欲哭無淚。
何時我能夠“東臨碣石,以觀滄?!保ゾ捏w會一個如此神話之人的心境。
他怎樣去憂,怎樣去愛。
怎樣讓自己不被所有人看透。怎樣讓所有人提起“曹操”都難以評判?
他怎樣支撐起整個魏的靈魂。
怎樣同時寫詩,又注解《孫子兵法》。
他怎樣玩戰(zhàn)爭,玩政治,玩文學(xué),玩人心。
怎樣得以橋玄“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評價?
怎樣讓所有當(dāng)世和后世的人都無法小瞧或忽視他的存在。
他怎樣讓那么多癡迷三國的人為他爭執(zhí)得面紅耳赤。
他怎樣獨自孤獨著曠世孤獨。
五、繁華落盡,赤裸思索。
有時候,人需要換一顆心。重新去審視世上存在的一切。
越千古,歷史氤氳著本真的容顏。
我們再如何絞盡腦汁,也拼湊不出最初那段真實的歷史和所有人性。
我們用不同的心容懼憔去拾起古時的繽紛,借尸還魂。
三國的硝煙已散。而一世之雄,今已不在。
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不上無病呻吟,只能愛上歷史留下的孤獨。
曹孟德,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卻有誰人了解塵埃背后的無緒。
我看不起的是才華不敵他盛名的人。而我卻敬重大度的英雄,當(dāng)才華無可挑剔時反被后世誤解。這才叫擔(dān)當(dāng)。
那么曹操,我有言在先。我會去許昌鄴城,用最虔誠的向往去看望你的寂寞。
千年未解的寂寞。
我知道,你并不在乎別人叫你英雄梟雄或是奸雄。我知道你不在乎寂不寂寞。你要抱負(fù),只是抱負(fù)。你知道人的眼中只能注視一件大事,而閑言碎語無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