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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時光】逃離辦公室(散文)


作者:茶語清心 秀才,2334.8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5494發(fā)表時間:2019-03-04 11:36:46

【時光】逃離辦公室(散文)
   我沒想到,有一天我會逃離辦公室。
   那么多年來,辦公室生活已成常態(tài),我實在沒想過要躲開這里。我甚至覺得,就算有一天大家都不愛這里了,我應(yīng)該也會是最后一個撤離的。
   的確,辦公室多好啊。好的學校,必定有好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好辦公,自然也可聯(lián)誼,孤獨感在這里沒有容身之地。沒那么多忌諱和隱私,靠的是一份真誠,一份信任,一份友善。倘這友善能還開出花來,心空便驀然燦爛。你想啊,大家無分科目,無分職務(wù),無分健談與寡言,共處一堂,動靜咸宜,談笑風生,自然而然。不一定只談工作,尺幅之內(nèi),可藏萬里之勢,方寸天地,亦大有可為。聊天、唱歌,甚至跳舞,都行,我曾經(jīng)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同事之間無分彼此,無論親疏,融洽和諧,就算一別經(jīng)年,再見依然親切。沒覺得那時有什么特別,工作說緊不緊,說松也不松,但感覺真的愜意。那時的我心扉洞開,口無遮攔,耍寶搞怪,裝憨賣傻,想怎么來怎么來,想怎么說怎么說,哪像現(xiàn)在,簡直判若兩人。
   時間到底是個什么鬼,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靜心想來,也不能說事出突然,驟然生變,逃離的念頭其實早有征兆。幾年前當班主任時,就算大雪封凍,就算暗夜騎車危險,我依然不愿住校,依然會冒險回家。頭兒揶揄“回去不也一個人嗎?家里有寶貝,不去會飛?大家都能住,你不能???”我無言以對,但我就是要回,哪怕挨批。
   真的,沒什么說得清的理由,只是簡單地想要逃離。
   只有到了家里,一個人,靜靜地坐下,什么都不用干,就那么坐著,呆呆地玄想,把白天的記憶一一清空,這時的自己才屬于自己。
   并非一直這樣。相反,我曾經(jīng)很享受住校,忙碌就是幸福。
   工作二十七年,我自然有過住校經(jīng)歷。不短呢,將近十二年。那時家校合一,“教”在學校,“玩”在學校,“吃”、“住”都在學校。平時該辦公時辦公,該運動時運動,該串門時串門,該聊天時聊天,總而言之,該干嘛干嘛,籠子雖小,倒也優(yōu)哉游哉,逍遙得很。這逍遙無關(guān)金錢,無關(guān)地位,更無關(guān)工作的散漫與輕松。學校宛如家族大院,同事之間雖距離有遠近,關(guān)系有親疏,可大體來說,溫情脈脈,感覺不錯。
   后來進城了,不住校了,甚至當班主任了,因為事務(wù)繁雜,管理嚴格,就有了“坐班”一說,簽到簽離,也就應(yīng)運而生。先是寫在紙上,簽字畫押一般。后來有了指紋機,刷臉摁指紋,每次都弄得羈押犯似的,連出去辦個事都得打聲招呼請個假。我不討厭坐班,但我真的不喜歡簽到簽離,以及因簽到簽離產(chǎn)生的一系列麻煩。我素健忘,老是漏簽,加之習慣踩點上班,錯過亦是常有的事。如此考勤,且與評比獎罰掛鉤,我本已散漫成習,自是苦不堪言,久之便心生恨意。怪領(lǐng)導(dǎo)們架子端得太足,怪自己的自由被無理剝奪,怪自己簡直成了包身工。寫紙上倒還好,偏偏弄來個鐵面傀儡——指紋機。它什么也不說,說什么也不聽,卻能決定你的出勤、你的績效獎。此君若反應(yīng)靈敏也沒什么,偏偏還經(jīng)常老年癡呆,無論刷臉還是摁指紋,橫豎就是不認人,這簡直就是草菅人命了。有幾次,刷得煩躁,摁得火起,連砸了它的念頭都有??扇舨还懿活?,我行我素,不坐班,不簽到,運氣好倒也罷了,運氣不好挨罰是一定的。倘碰到“上頭”突擊檢查,就等著“臭名昭著”吧。
   去年下學期開學周,學生軍訓(xùn),科任老師沒有安排任務(wù),但要求在校辦公,簽到簽離照常不誤。我非刁民,平常遵規(guī)守紀,簽就簽吧,坐就坐,但那是有事有學生,倒也不覺嚴苛??裳巯?,學生都調(diào)到了演練場,卻讓我們坐辦公室,一周呢,不短,這也太無聊了!我覺得這簡直是刁難。不就備個課寫個計劃什么的,這活哪里不能干,非得一整周在辦公室干坐?我任性勁一上來,不去了。罰就罰吧,我認,心想總比坐在辦公室悶坐閑聊強。這幾年,辦公室的氛圍很詭異,大家除了各自刷屏看手機,就是忙自己手里那點活,再不然就是各種牢騷,什么職評不公啦,沒錢啦,雜務(wù)太多啦,很少有談工作的,讓人直感嘆,真的變天了。當然,這次任性妄為也并非沒有顧慮,畢竟開會時打了招呼,群里頭兒也強調(diào)過,說是開學周上面查得緊,一定不要撞槍口了。大家呢,老實的,遵規(guī)守紀,坐班不誤;靈活的,想方設(shè)法,巧妙周旋,一種叫指模的膠狀物秘密流行,聽說已頗有年頭。我是那種寧折不詐的死腦筋,要么坐,要么罰,這種作假伎倆我做不了。想自在,又不使詐的我自然成了炮灰,因為與紀檢擦肩而過的缺簽缺崗,我被紅頭文件通報批評,并減去半月績效獎,且因為這一點茶沒少喝,話沒少談。這一頓折騰后,我意識到,棒打老實人,就別使性子了。因此,整個學期我像個頹廢的織布梭子一樣,來回穿梭,裝模作樣,像極了《皇帝的新裝》里那兩個騙子。
   這事不大,過了也就過了,可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就沒個晴朗。
   本期我屬空降,本應(yīng)到初三的我選擇了初一。這在我教書史上還是第一次,很多人也表示不解。我做事歷來任性,一個沖動就做了選擇,哪怕逆流而動,反道而行,但我認為利害摻半,無怨無悔。你想啊,若不幸跟了個無話可說的同行者,你會怎么做?若不想隨大流做那種應(yīng)試套路教學,而想來點自認有語文味道的教學,你會怎么做?我反正是選擇了掉頭繞道。但老天也愛捉弄人,上頭神秘兮兮安排的新搭檔竟然是老搭檔的家里人!知道我當時什么感覺嗎?冤家路窄,陰魂不散!而類似的說法據(jù)說也從對方嘴里吐出來過,這感覺真的很糟糕。想過要換班,畢竟彼此間若不理解不支持甚至相互拆臺后果會很難看,但最終決定面對——大不了還像以前一樣零溝通,總不至于拿學生來開玩笑。
   可沒想到的事還在后頭。
   風水輪流轉(zhuǎn),人算不如天算,原來熟識的頭兒升級了。新上任的頭兒據(jù)說是中考新星,所帶班級一舉奪冠,這次提升也算水到渠成??蛇@頭兒不知是何方神圣,似乎與我處處犯擰,想而不得得而非愿便屢屢發(fā)生。我這人吧,歷來是三分鐘決定遠近親疏,感覺不是同路人便敬而遠之。原因很簡單,陌生總好過摩擦。盡管這樣讓我吃了一些無名虧,但至少沒有勉為其難。人與人之間真的有個看不見的“磁場”,是沒有辦法強求強融的,但與人為善總不會太壞。這頭兒雖開學伊始便因一個柜子劈頭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此后也基本上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也依然沒有選擇搬離,畢竟小辦公室的優(yōu)勢還在。更何況,我干嘛要跑?我可不做第二個范跑跑。有句話怎么說,縱你虐我千遍,我依然愛你如初見,呵呵!詞不達意,差強人意。
   試想想,這位重視“考考考”,直接進班向?qū)W生嚴厲聲稱“若將課外書帶進教室必繳無疑”的新主,與一向不重考試重學養(yǎng)提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我怎么能說到一塊去?原以為空降后可以避開初三各種考考考,避開中考應(yīng)試套路式教學,卻不料這位初一新主抓起考試來比現(xiàn)在的初三還緊張。周測月考忙忙忙,考神真不是浪得虛名。假如你非要嘗試去瓦解一個因考試得益的人的成見,無異于是將自己放到迂腐的看臺上示眾?!瓣P(guān)于語文教學,我有自己的想法”這類話你提都不要提,他會直接給你舉例,誰誰誰抓背書很厲害,誰誰誰抓學生背范文效果好,言外之意很清楚:你,學著點,提高成績是王道。在他眼里,不管白貓黑貓,抓得住老鼠就是好貓,至于學生讀不讀書,寫不寫作,他可不管,只要能考好試就行,他要的是少投入高回報,哪怕你投機取巧也是本事。我就奇了怪了,這位講話老是“這個”“這個”的數(shù)學老師竟然要來指點我如何教語文,想想都滑稽。我偶爾會想,假如我讓學生人手一本堂而皇之把他眼里的課外書(哪怕是教材名著導(dǎo)讀里推薦的那些經(jīng)典名著)帶進課堂,他會不會視我為反動分子直接讓我下課。
   這樣的辦公室自然沒有溫度。所幸這里不只有他,還有別人。如果愿意,倒也可以閑扯幾句,訕笑幾聲。實在無趣,串到大辦公室蹭點熱鬧,說幾句可說可不說的廢話,調(diào)節(jié)一下亂草充塞的心情。所幸還有課堂,還有學生,還有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為了他們,我依然會努力鉆研教材,認真?zhèn)湔n寫教案,依然會埋頭批改作文,哪怕它們極其幼稚甚至狗屁不通。除此以外,還有各種應(yīng)付檢查的學習和雜務(wù)。一句話,只要想做,并且做好,事總是有,且沒有盡頭。你若問我:教書以來,你讀過書嗎?回答是:偶爾,很少。說真的,教書后看過的書還不及讀書時看的多,這不能不說是件很尷尬的事。這樣的回答,你大概也會從我的那些同事們嘴里聽到。
   我想,我得做點什么,來改變一下目前這種可笑的現(xiàn)狀。
   我原以為小辦公室遠離教室,人員也少,總歸安靜一點。可我實在沒料到這頭兒事特別多,處理學生,接待家長,安排各種考務(wù)等等,可謂是忙得不亦樂乎。加之另幾位也基本都是班主任,類似事情也不少,因此,我可算躲開狼窩又入虎口,陪挨訓(xùn),陪閑聊,陪看熱鬧,這里的嘈雜比起與教室相鄰的大辦公室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人說:才知道啊,我們都避之不及,你偏要自投羅網(wǎng),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怎么說?好說,傻了吧唧唄!就是呢,這一根筋的腦子不好使,犯糊涂也正常。你看,辦公室里人來人去,各種雜音攪亂頭緒,沒法思考啊!又有人說,到大辦公室來吧,還有好幾個空位,這樣也方便我們扯扯閑話拉拉家常什么的。我嘴里應(yīng)著,卻按兵不動,心想若再折騰,何必當初!于是選擇繼續(xù)隱忍。
   當然,說一直嘈雜也是不實的,安靜還是有。可問題是,這里被桌子椅子箱子柜子,甚至落地風扇之類的物件塞得滿滿當當,連過個路都得搬東搬西側(cè)著身子,這樣的地方,你能靜下心來嗎?我反正是不行,因此逃離之念一直縈繞。
   忍無可忍,何妨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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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百度百科對辦公室的解釋是:處理一種特定事務(wù)的地方或提供服務(wù)的地方。入職之后,同事們?yōu)榱斯餐哪繕司墼谵k公室,解疑釋惑,談笑風生,形成快樂和諧又蓬勃向上的良好環(huán)境。但,辦公室畢竟是公共環(huán)境,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有性格的差異就必然有矛盾的衍生。畢竟,發(fā)展這個大目標下的個人所求所需不盡相同。如果再有人自恃位高權(quán)貴,把辦公室當成私家領(lǐng)地,為所欲為,那么對于素喜安靜淡然者,辦公室就成了視覺與心靈的“災(zāi)區(qū)”。學校如此,企業(yè)如此,單位亦如此。本文中,作者盡管行事佛系,言有所止,心有所安。教學辦公求同存異,禮讓謙卑,但依然被種種無形或者有形的壓力而束縛、干擾,同于教書育人之道,卻疏離于不相為謀。既如此,逃離是非喧鬧,尋得一處幽靜,又何嘗不是上策呢?文章含蓄兼具真實,欲言又止又意味悠長,令人深思!佳作,推薦品讀?!揪庉嫞阂欢浠貞洝俊窘骄庉嫴俊ぞ吠扑]201903050007】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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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一朵回憶        2019-03-04 11:39:22
  很多時候,理應(yīng)同舟共濟的地方,無形中與同室操戈比肩而行,成為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杀蓢@!
   雖然我們做不到至人修行無外無我,但我們至少可以選擇適合的環(huán)境。
時光是一朵清澈的回憶
回復(fù)1 樓        文友:茶語清心        2019-03-04 14:16:04
  一朵,辛苦了!都說文字里長著自己的樣子,在我,無論歡悅與煩憂,無論愛恨與哀愁,甚至無論善惡與美丑,都真實得近乎透明。這段時間有些抑郁,就像眼下這淫雨霏霏的梅雨天。決定近期要出去走走,也曬一曬這陰郁得快要滴出水來的心情,此文就算與糟糕的心境做個告別吧。感謝一朵,陪我憂樂!
2 樓        文友:薛志成        2019-03-04 20:07:40
  清心姐的散文取材多樣,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在你筆下就升華了,選材立意有獨到之處,佩服,學習了。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唐】王維
回復(fù)2 樓        文友:茶語清心        2019-03-04 21:42:16
  攝于眼,感于心,落于筆。情動而辭發(fā),每有體驗,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活在當下,既是演員,又是觀眾,旁觀他人,也審視自己。不虛美,不隱惡,雖為客觀陳述,但往往情動于中。相信沒有無緣無故的錯,既事出有因,當追本溯源,于是有了此文。若老弟也是老師,當多少能有點共鳴。謝謝薛老師駐足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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