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憂傷華爾茲(散文)
位于荷蘭西北方,享有“綠色威尼斯”之稱的羊角村,是一處沒有公路的田園小鎮(zhèn)。全長4英里的運河水路和純木質拱橋,是唯一兩種出行運輸途徑。鄰里之間隔著一條終年緩緩流淌的河水,房前屋后綠樹成蔭,花香襲人,圓形的房屋,蘆葦編織的屋頂,人們過著遺世獨居般的生活,靜享著家家有水,戶戶有花的悠閑日子。
凡·艾克和蒂斯是一對恩愛的年輕夫妻,能歌善舞,活潑開朗,很熱心參與村子里每月舉行的歌舞聚會。一艘艘小木船順著彎彎曲曲的河水行駛,年輕的人兒在船上縱情高歌,或者在房前的草地上踏歌起舞。年長的站在岸上隨著節(jié)拍輕聲的和,把帶著幽香的花瓣撒向唱歌的人們。
來自中國的阿木也在聚會的隊伍里,面對淳樸熱心的居民,原始而不失浪漫的異國情調,初到荷蘭的阿木,很快就喜歡上這片遠離塵囂的自然水鄉(xiāng)。
看著每個人都在展示自己的才藝。阿木也即興放了一首曲子《憂傷華爾茲》小船靜靜地停泊在凡·艾克家門前的花叢里。華爾茲閉式和半閉式舞曲旋律,如訴如泣的詞意,瞬間就俘虜了凡·艾克夫婦。在一片叫好聲里,在華爾茲以圓心為軸的旋轉中,有松有彈,如秋千般擺動,如海浪涌動起,蒂斯如一朵徐徐綻放的花兒,圍觀的人陶醉了,有一種自己也飄起來的感覺。
在距離為零,連續(xù)不停的三拍移動里,凡·艾克在蒂斯耳邊說:“親愛的,我們都喜歡音樂,當這首最喜愛的曲子響起,我就在你身邊,你永遠是最幸福,最快樂的?!?br />
阿木很高興在異國他鄉(xiāng)有人喜歡這首歌曲。凡·艾克很真誠地邀請阿木和他們做鄰居,并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凡·艾克每天清晨和蒂斯擁抱告別,劃著小船駛出村子,去打理自己家的莊園。以花卉為主的經濟作物里,郁金香,荷蘭的國花,上千個品種搖曳在陽光下,神圣而美好。傍晚回家,小船靠岸,一抬頭就看到蒂斯期待的笑臉,在開滿鮮花的院子里,牽著手,唱著歌,快樂的笑聲傳出很遠,很遠。
隨著花卉市場多樣化需求。凡·艾克決定去南方的大市場學習更多花卉知識。清晨,陽光透過樹梢灑下一地搖曳的金黃。和蒂斯依依惜別,劃著小木船慢慢駛出蒂斯戀戀不舍的視線。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
蒂斯望眼欲穿,翹首以待中。四月,是郁金香最美麗的花期,在太陽光照射下,芳香四溢,各色花兒鋪天蓋地,妖嬈入骨。
阿木也出了趟遠門,十多天才回來,整個人看上去滄桑又疲倦?;貋砗?,阿木就忙著幫助蒂斯打理莊園。蒂斯心懷感激地說:“希望凡·艾克早點回家,阿木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卑⒛拘πφf:“沒關系,我們是好朋友,都是應該的?!?br />
荷蘭坐落在地球盛行的西風帶,一年四季吹著西風,海陸風更是常年不息。風力也就很優(yōu)厚補償了動力資源的缺乏?!帮L車之國”聞名遐邇,古老的木風車不僅成為一道風景,也為工作,生活提供了保障。蒂斯蕩著小船回家,西風驟然突起,小船失控在水里打轉,蒂斯驚慌失措地呼救。岸邊的一顆大樹在狂風里轟然倒下,正好砸在風車上,巨大的慣性壓力下,風車發(fā)出山崩地裂的聲響,傾倒的風車砸向措手不及的蒂斯。
蒂斯在一周后醒來,渾身疼痛,太陽光刺激著她混沌的大腦,似夢非夢中自己遭遇了一場浩劫。她想動動酸疼的身體,才知道這一覺醒來,痛失了寶貴的雙腿,摸著空蕩蕩的褲子,想到那雙修長,翩翩起舞的雙腿,就這樣離開自己,就這樣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蒂斯昏了過去。
阿木在給蒂斯念信。凡·艾克從南方寄回來的信,信中說他在南方很好,叮囑蒂斯要好好生活,他很牽掛也很想念蒂斯,信里說:“親愛的,我們都喜歡音樂,當這首最喜愛的曲子響起,我就在你身邊,你永遠是最幸福,最快樂的?!钡偎孤犞稇n傷華爾茲》昔日恩愛情深再現,她蒼白的臉上淚水一滴一滴滑落。蒂斯萬分悲痛地對阿木說:“為了讓凡·艾克在南方安心做事,你一定要暫時替我保守秘密,我答應過凡·艾克一定保重身體,好好等他回來?!卑⒛鹃W著感動的淚花,很認真地點點頭。
夏天走了,秋天來了,滿院的薰衣草散發(fā)著幽幽清香。蒂斯又陸續(xù)收到凡·艾克從南方寄回來的信,她靜靜地靠在窗前,默默地著凝視遠方,西風起,落葉無聲無息地飄落,惆悵中,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初冬的時候,蒂斯忽然高熱不退,最后進入昏迷狀態(tài)。潛意識里,似乎又聽到《憂傷華爾茲》在耳邊響起。她含糊不清地唱著:就這樣陪你慢慢地走,任夜風卷動衣袖飛舞,就這樣靜靜地牽著手,不管以后的以后還有沒有……再次搶救過來的蒂斯,癡癡呆呆,終日不說一句話。只有每天傍晚,當最喜愛的音樂聲傳來,她飄忽的眼神劃過一絲光亮,蒼白的臉上有一縷笑意。這份凄涼與執(zhí)著,讓阿木忍不住心里一陣陣疼痛。
一個很尋常的黃昏,天空中飄著雨。蒂斯在華爾茲動人的旋律里,閉上了美麗的眼睛。她安靜地躺在鮮花叢中,再也沒有憂傷,沒有痛苦。門前的河水發(fā)出低沉的嗚咽,滿院的花香在風雨中哀傷,雨,一直靜靜,靜靜地下。
阿木慢慢拿出一封信。原來,就在那次凡·艾克去南方的途中不幸遭遇了車禍,彌留之際,托阿木暫時照顧蒂斯,信中表達對蒂斯無限柔情蜜意。最后說:“親愛的,我們都喜歡音樂,當這首最喜愛的曲子響起,我就在你身邊,你永遠是最幸福,最快樂的。”阿木不忍心蒂斯飽受更大痛苦,為了寬慰蒂斯,之后的信件忍痛代筆希望蒂斯能走出傷痛,重燃生活希望!
風雨中,花香在悠揚的旋律里飄啊飄,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