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風(fēng)云雄霸天下三(小說)
而蝙蝠的笑容,模糊地如風(fēng)一般漂浮在四周?!帮L(fēng)堂主,你不要怪罪我們。當(dāng)日無雙城上下二百九十六口,就是喝了這些無色無味腐腸蝕骨的毒藥,被步堂主殺了。”像是光線驟然撕開一道口子又歸于黑暗,聶風(fēng)摸索著向雪飲刀靠近,握住刀柄的右手,寒氣從指間潺潺地流淌著,憤怒流遍全身?!盀槭裁础@樣?!甭辁椪f:“幫主有命,屬下不得不從?!薄安粫摹粫摹!?“只要割下你的人頭,還有血菩提,我們就立下大功了!”聲音被斷在空氣里,耳邊像是透明的墻更大更膨脹地擴散。陰影又閃過右邊,蝙蝠的牙齒發(fā)抖著平靜地說。疾風(fēng)巨大的光線向前推進(jìn),如同古老的傳說,一道道的裂痕。麻鷹回過頭時眼前的景象像是恐怖的鬼魅。
熔巖在他的面容下籠罩一層明滅的光點。果實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紅光細(xì)長而磅礴的分支重新匯聚在水系中心的心臟,血菩提仿佛是裂開兩半的水晶球。熒光飄入聶風(fēng)的掌心,融進(jìn)喉嚨。
“啊——”血柱支起他的身體,意識在黑暗中急劇地上升,成千上萬的蜂鳴撕扯著感官,血液從毒傷處一滴滴地掉落,絲線圍繞著聶風(fēng)收回體內(nèi)。
【滅天焰破】
【十年前】碎片從劍身劃過弧線般的光芒,聶人王將刀鋒一斜,變得兇狠異常。而對于這些,雄霸像是了然于胸,嘴邊一個微笑慢慢地浮現(xiàn)。
風(fēng)將她一身的輪廓勾勒出變幻的形狀,衣襟上,雙肩上,腰際上劃過薄如蟬翼的缺口,緩慢隨著身體變成黑色的曼妙紗裙。眼淚熱熱地灑在臉上,顏盈的表情已經(jīng)麻木了?!帮L(fēng)兒,娘對不起你。”綠色的光線在地面上升著,無盡地伸向穹頂,刺痛聶風(fēng)手心的溫度更加地迫切,浪花一瞬間將她吞沒,激起一陣腥甜的香氣。“娘,娘!不要死!”而那聲叫喊也使聶人王受到重創(chuàng),震蕩著山石和白色光線的殘碎幻象??罩泻谝碌挠白诱葡蜃约?,火焰般掃過胸膛, 然后將要溫柔地,輕輕地挑出心臟。光亮照在凌云窟一片透明的金色,籠罩在他臉上的,緩慢的死亡速度。聶風(fēng)回過頭,剛剛看見將聶人王吞噬進(jìn)黑暗中的像是日光的利爪?!澳憧熳甙?,不要管我!”“爹,風(fēng)兒不走!”“你快走??!”圍繞在冰冷的臉上,遙遠(yuǎn)地回著回聲,雄霸微微地動了容。
【像是目光中的一幕輕輕地關(guān)上,秋天里處處流光溢彩。凝結(jié)成水汽盛開在一張窗戶上。無數(shù)人的面容從你眼前一一地走過?!?br />
在他身上展開似地釋放出一團(tuán)光亮,呼吸般明滅旋轉(zhuǎn)著,抬起漆黑的雙眼,面容冷峻的男子單膝跪在地上——復(fù)活的聶風(fēng)。
黑色的斷面吹起巨大的透明漣漪,扭曲的空氣里兩件神獸和神兵對峙著,不斷地轟然發(fā)出整個山谷的氣浪。一股風(fēng)中帶著金屬般尖銳的氣流,在眼前微微地散落,仿佛抽取著變得稀薄的空氣。聶風(fēng)的目光堅硬地凝固在臉上。
他的身影向著前方滑落,飄動的長發(fā)被火焰散落在四處,溫?zé)岬男靥艃?nèi)靈力反復(fù)沖蕩的地方,正在持續(xù)地翻涌著。刀刃冰冷的反光中是一雙利爪,通體鮮紅,像是撕裂的陽光般,一片片地連接著鱗甲和鬃毛的部分,用力地抵擋著。下一刻,聶風(fēng)向下發(fā)動攻擊,那緩緩下沉的一道疾風(fēng),無限地逼近自己;那團(tuán)模糊的白色,大小像是雜亂無章的創(chuàng)口。
那些波動的空氣向四周延伸,仿佛卷裹住身體的變幻的光團(tuán),無聲地微微振蕩著。身影依然幽靈般停立,山洞中的黑暗漸漸變成幾十個發(fā)光體。他在每個飛快的動作中飄浮著,火麒麟追上他,跟定了一個幻像。
不斷地有堂主的人未來得及逃掉,消散成水汽,火焰隨時會包裹住他的身體。聶風(fēng)伸出手,在做最后的抵抗?;瘅梓霋哌^的巨大身體像是抓刨一般,地面留下焦灼的痕跡。靈力分成幾股撞擊在內(nèi)壁上,沸騰的體內(nèi)又極度地寒冷。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白光,冰冷地?fù)P在地面,它們向聶風(fēng)腳下游過去。
金色絲線沿著石塊布滿四周,掉落在地上。暗無天日的凌云窟深處,兩側(cè)矗立著幽暗的寬大石墻,聶風(fēng)接近水面,紅色的影子模糊地回蕩在水潭上空。
白色水面卷動著氣旋,無數(shù)光線劃過,如同一絲波紋隱藏在殺戾四射的反光中,像是鮮紅的琉璃。水中面容蒼白的聶風(fēng)無聲無息。尖銳的巖石在半空中拉扯著一道水汽,仿佛緩慢地?zé)o聲流動著,卷裹進(jìn)火麒麟巨大的身體里。它低低地怒吼。氣流旋轉(zhuǎn)上升在一面水潭上,空氣中一絲波動在雪飲刀上閃過,黑發(fā)的身影站立著。
風(fēng)暴在身后傳來波動,擊碎的水花迎面是白茫茫的刀刃,像是金色粉末。整片水域另一端有一道發(fā)亮的暗力涌動,瞬間又熄滅了。一簇爆裂刺破的尖石仿佛填滿黑色的空氣,聶風(fēng)向上飛掠一砍,紅色的神獸光芒消失化作一些分開的碎片,如同水中的一個黑點。此刻水波上的身影貼近中心,結(jié)冰而且倒置在水中,吹開隱藏的灰暗畫面。氣流一絲一毫的推動,空氣中撞擊聲精確地和水面一致,他釋放的內(nèi)力輕微地改變,冰塊像是瞬間凍住。
雪飲刀在戰(zhàn)斗時被打落了。他沒有表情的臉像是一道清晰的閃電,長發(fā)下是一雙發(fā)亮的黑色瞳孔,這樣的神風(fēng)堂主比高強的殺手要可怕很多。
有光線扭曲在微弱的空氣里,幾縷像是交錯的內(nèi)力,被劇烈地波動打破。“步驚云,把女兒還給我……”
像是濃重的黑暗化在空中,煙霧和尖叫在灰白的畫面下拉成墨線。在她美好的容顏上覆蓋著,層層冰雪中模糊的人影變得清晰??状却竭吿氏乱恍醒E;掌邊傳來聶風(fēng)的內(nèi)力;幾乎奪人心魄的飛羽箭矢?!靶〈取卑咨耐鲮`洶涌的大門敞開,在步驚云的感知里,她飛揚的長發(fā)在耳邊掠過。成千上萬的尖嘯聲中,眼前沉重地下墜。
“你一定好喜歡那個女孩。你馬上就好了,昏迷跟清醒都很討人喜歡的?!?她的臉在離他很近的黑暗中,像是盛開的灰色花朵,動作很輕,坐在他身邊抬手經(jīng)過。有力的手臂上那只手被緊緊地抓住,吹動著一些風(fēng)的殘余。面容散發(fā)著鮮明的熱度,將回憶的種種景象帶入安靜的寂然中。他們在黑夜的分界,那些泛光的漆黑畫面,隨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后來夢中一遍又一遍出現(xiàn)的地方?!俺阍诟陕??!薄皼],沒什么,他身體還是很熱的,我,我出去拿藥?!?br />
“我到處查探過了,雄霸打死自己女兒后,步驚云連尸體也搶走,闖下大禍。是雄霸在后陵將他打傷的。他們師徒倆也不知為何,有這樣大的血海深仇。”“我覺得步驚云,真的好可憐啊,他沒了愛人,又沒了胳膊。阿爹,他會不會,成為廢人?”“楚楚,你就要出嫁了,奧帶眼識人吶?!薄澳膫€想嫁人啦?!薄耙豢淳涂闯鰜砹??!薄笆悄阏f的,我們行醫(yī)采藥的,最重要的是濟(jì)世為懷,行俠仗義,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救得一命是一命……”“呃!”他們被分開的風(fēng)擋在一股黑色靈力之外,那些巨浪是一根根霧化的絲線,是于岳的麒麟臂向著空中直擊后,所有力量都卷入交錯的網(wǎng)中消失不見?!鞍⒌阍趺戳?,我真的不想嫁人的……”
緊閉的雙眼,安靜地像是要說未來得及告別的話語。于岳的目光緊鎖近處的手臂,沸騰的全身爬滿血液般吞沒了他?!白詮奈铱嗑汍梓氡鄢晒?,這條胳膊好像不歸我管,楚楚,你去通知樹根叔和辣椒叔,一齊幫他換臂。快去。”
“自從步驚云來了以后,我有種很平靜的感覺。好像這條麒麟臂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一樣。我決定將這條胳膊送給他。步驚云,你遇到我們父女,就當(dāng)是我們前世欠了你,今生還?!?br />
粗布下血液暈染開紅色的傷口,燈油點亮了那一盞光亮。步驚云躺在黑暗的房間里直到巫醫(yī)的燈光滅了下去。
【第十六章回 】
峭壁下云層打開了一道白光,幽暗的霧氣中是人形透明的形狀,像是逝人。
眼神中將精致的高傲嵌在目光里,沿著絲線劃進(jìn)灰暗的心口,向著遠(yuǎn)處更清晰的未來。愛著。恨著。面容帶上了分明的光線,看不見漸漸來時的痕跡。
【十年前】“不過小人可以告訴幫主,與劍圣一戰(zhàn),恐怕要多等十年?!薄按嗽捄谓?。”“時機未到也。”泥菩薩像是自言自語般,陰影中側(cè)臉后面,向著漩渦下沉,冰雪般細(xì)小的分叉遮擋住了雙眼,凌駕在所有人之上。一朵花包容著無數(shù)的空間,像是真實的世界堅固而幻化。
“幫主,送給你?!?br />
“這是什么?”
“這兩個人是幫主未來收的兩個徒兒,他們的名字里,一個有風(fēng),一個有云。”
“風(fēng)和云?”
聲音在安靜中覆蓋著濃重而細(xì)小的顫抖。無數(shù)飛揚的,潔白無瑕的光芒泛起條紋般的色澤。
“風(fēng)本無形無相,沒有一刻靜止。云亦聚散無常,飄渺不定?!?br />
“找到又如何?”
“幫主的上半生將所向無敵?!?br />
“我的下半生又如何?”
“先找到風(fēng)和云再說?!?br />
腳下的青玉整齊地變窄變齊,低頭做事的人們沉默著,那一隊人馬很快地經(jīng)過人群。一只草筐旁邊腐爛的蒿菜倒地了,沒有人撿起它?!白岄_!”“奉天下會諭,凡生辰八字與告示相同的男丁,一律上報?!?br />
【琵琶未解語】
“你是……”
“我叫楚楚。你都昏迷了四天四夜了。要不是我和阿爹救了你,你早就沒命了?!?br />
“我的胳膊,為什么……”
“這條胳膊,是我跟你換的?!?br />
“楚楚。這條手臂是我送給你的。”
“謝謝?!?br />
“大恩不言謝?!?br />
“我們見過面了,那天在天下會……”
“走吧,不要打擾他休息?!?br />
“我喂他吃藥嘛?!?br />
“他現(xiàn)在有手了?!?br />
左臂試著活動了力道,步驚云慢慢抬起本來平靜的雙眼,變成千萬把森然的寒光,流星般四散著碎片。斜飛的光線向著卷簾濺起波動。
“云師兄?!彼嫦律n白的波紋向上托起,吹動著霧氣進(jìn)入視線,看著生命的盡頭光芒沉下去,溫柔地發(fā)出柳木的飛花來。每個畫面都是一樣的,純粹而徹底,一絲感情微弱地在陰影中,隱藏得極低。
零星地有著水柱飛起,上升的水面光芒仿佛沸騰了。“啊——”半空中不斷地下落著水珠,步驚云在左臂的力量下發(fā)動攻擊。
一條血結(jié)界連接著巖石的部分,仿佛十幾座山巒重疊在一起。而雄霸的寶座在劍冢中心的位置,一塊完整的燃晶對稱地刻成。上面尊主的臉沒有表情而且蒼白地浮現(xiàn)著。
劍冢中不斷地發(fā)出煙霧,像是發(fā)亮的靈魂隨風(fēng)飄浮,將方圓十里的云層撕碎重新化作光束。
有一些火光像是從大殿盡頭發(fā)亮,緩緩地?fù)u晃著,秦霜的臉重新隱藏在陰影之下。雪白的長發(fā)整齊地鋪展而且有黑色的痕跡。他背對著秦霜,分辨不出他的年紀(jì)?!熬褪悄阕屛易罘判?。如今風(fēng)、云兩堂主音訊全無,為師要專注明天一戰(zhàn),勢難分心。所以命你統(tǒng)領(lǐng)三堂,以助我匡扶天下?!薄八獌褐慌履芰τ兴患??!?“為師對你絕對有信心。霜兒,為師畢生心愿就是戰(zhàn)敗劍圣。將來天下會掌門位子,非你莫屬?!薄爸x謝師父。”
在兩人的對話中暗紅色遮住了秦霜的臉,嘴角彎曲地浮現(xiàn)著一道笑容,平靜的表情下面早已是巨大的喜悅,被慢慢侵蝕干凈?!疤煜聲姅钞?dāng)前,為保江山不容有失。誰對我不忠只有死。給我殺掉文丑丑?!?br />
晝潯天。劍圣站在原地,雙眼最后凝固了。液體在陽光明媚的空氣中變得稀薄,像是一副水晶的外殼。吊橋支撐起沉重的通道構(gòu)架?!拔乙獞?zhàn)斗,我要支持下去,我一定要支持下去?!?無數(shù)黑暗而空洞的幻影中央,一面沒有光芒的新月,在午日前大片大片地吞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