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戀.兩年慶】山之戀歌 (散文)
沒有什么比“震撼”更能形容我此時的心情了!只在聽到那歌聲的那一刻,就讓我感受到了這聲音的強(qiáng)大魅力與震撼!
領(lǐng):哈腰掛啦,
眾:唉,嗨。
領(lǐng):掛上了吧,
八個人用鐵鉤牢牢地把一根粗約七八十公分、長八米的圓木掛好,看樣子起碼有兩千多斤吧?
眾:掛上啦。
領(lǐng):挺起腰啦,
眾:唉,嗨。
領(lǐng):嘿,嗨,
眾:掛上啦。
領(lǐng):走起來啦,
大家邁開沉實平穩(wěn)的腳步。
眾:唉,嗨。
領(lǐng):嘿,嗨,
眾:唉,嗨。
一輛八米車斗的卡車在路邊停著,在車廂的尾部,斜搭著兩條跳板,剛好是兩排人可以走上車的寬度。
“領(lǐng);前面拐啦,”
“眾:唉,嗨?!?br />
“領(lǐng):后面擺啦,”
大家把橫向抬過來的木頭,慢慢的順過來。
“眾:唉,嗨?!?br />
“領(lǐng):腳踏穩(wěn)啦,”
這是提醒眾人注意的口令。
“眾:唉,嗨。”
“領(lǐng):小心點兒啦,”
開始往車上走了。
“眾:唉,嗨?!?br />
“領(lǐng):嘿,嗨,”
“眾:唉,嗨?!?br />
“領(lǐng):停下來啦,”
“眾:唉,嗨?!?br />
“領(lǐng):慢慢地放吧,”
大家動作一致,分毫不差。
“眾:唉,好啦?!?br />
……
我覺得這是我生平聽過的最美的歌,這聲音讓我心靈震顫,讓我心潮澎湃!甚至于,在很多年以后那場景,仍然清晰地在眼前閃耀著,那歌聲仍然在腦海里嘹亮著,經(jīng)久不息……
這樣簡潔明快的歌聲在山谷里回響著、震蕩著。那種渾厚軒昂的歌聲是讓人亢奮無比的!這種歌聲沒有什么深刻的含義,沒有愛意纏綿的悱惻,沒有傷感憂郁的情調(diào),更加沒有那種嘩眾取寵的優(yōu)美詞調(diào)。而有的,只是蘊含了大山的厚重,和山里人堅強(qiáng)果敢的性格!
說起這山里的冬天,它以無比寧靜以致遠(yuǎn)的姿態(tài)讓我一見傾心。山里的日出總是要比山外晚上一點,這是我來這里第一天就發(fā)現(xiàn)的,因為遮擋在村子?xùn)|面的山峰延遲了太陽升起的時間。
我來的這個山村,地處大山的環(huán)抱深處,如同躲在襁褓里的嬰兒,總是顯得那么安靜寂寥。這里四面都被林林莽莽的山脈圍繞著。山坡上的森林里,早已沒有了夏日里的滿目蔥郁和繁茂,大多數(shù)樹木早已落盡了葉子,只把光禿禿的枝椏舉向天空,宛如士兵手里的利劍,肅穆而又莊嚴(yán)。盡管凜冽的寒風(fēng)到處打著旋,肆無忌憚的撕扯著地面上所有的植被,時不時的還會發(fā)出一陣陣嘶鳴般的嗚嗚聲。而這些樹木仍然以凜凜而立的姿態(tài),依然挺拔、依然堅挺……尤其是傲立在林莽間的那些長青松樹,它們總是要比其它樹木高出一大截。那深綠色的樹冠,在山坡上,這里,抑或是那里,突出出來。給人第一的感覺,就是它的挺拔俊朗,簡直就如傲立在這山林里的巍然君子,又如檢閱隊列的將軍,傲然地佇立在那里,讓人不得不打內(nèi)心里去感嘆它的巍然……
當(dāng)說到這里的時候,不能不說的還有這里的雪。而說到雪的時候,可是北方人都見過的,而這里的雪卻有著與別處不同的另一種特殊性格。她們亦如矜持恬靜的少女,含蓄而靈妙。又如翩翩而來的天外飛仙,阿娜而多姿,一路搔首弄姿婉媚降臨。而有時又讓人感覺到了她們的潑辣與奔放,之所以說“潑辣”二字,那是因為,有時那些雪花裹挾著冰冷如割肉的刀子一樣的風(fēng),在這個世界上肆虐。
而恬靜的時候,則是那大朵大朵的雪花如同棉絮一樣,悠然自得地從天而降,整個天空密密麻麻,她們那么肆無忌憚,那么的有恃無恐。仿佛這個世界就是彰顯她們曼妙舞姿的舞臺,只管自顧自的,盡情盡興地?fù)]灑著。直到盡了興,如了意,才肯罷休。然后呢?然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房屋上,院子里,樹木上,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潔白如玉的世界便在你的眼前展開。一寸多深,或是更深,都是常事。再然后,幾場雪過后,那雪就沒了腳踝,沒了膝蓋、甚至沒了大腿、都是有可能的!
而這,正是山里人喜歡的,沒了這些雪的陪伴,這個冬天就是不完美的,就失去了她特有的風(fēng)采……
到了寒冬臘月,正是這里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一般的年景,氣溫都會在零下三十多度。而恰恰是這個季節(jié)的木材最堅實,也是最佳的放木材的時候。所以便會有那么一些人自發(fā)的組織起來一支九個人的隊伍,以專業(yè)的技能從事這樣一份十分艱苦的職業(yè)。他們冒著寒風(fēng)凜冽的氣溫,把一根根粗大的原木裝上卡車。剛開始的時候,抬過幾根圓木之后,每個人的后背就會被蒸騰的汗水濕透,后背和頭上都會形成一團(tuán)團(tuán)白色的汗水蒸汽升騰環(huán)繞著。而用不了多一會兒時間,被汗水滲透的衣服反而又被寒冷凍成硬板一樣硬邦邦的了,一看就知道這份工作的艱苦……
而回響在大山里的歌聲卻依然堅實而又洪亮,與這大山一樣厚重,與這浩瀚無垠的林莽一樣豪放而又高亢,直至沖上云霄……
“哈腰掛來……”
“唉,嗨……”
大家歌聲一致,步調(diào)一致,幾百乃至一兩千斤重的原木就被一根根抬上了車,碼放得整整齊齊。
據(jù)說這歌聲在山里已經(jīng)唱了幾百乃至幾千年了,被一輩又一輩的抬木人傳承下來,而一同被傳承下來的還有山里人的優(yōu)良品質(zhì)。
此后才知道在山里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以抬木頭為職業(yè),多為固定的一伙人。他們往往是高度的團(tuán)結(jié),甚至精神狀態(tài)也出奇的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無論你是一個文弱書生,還是彪形大漢,在你第一次聽到這激昂的歌聲時,都會不自覺的感覺到渾身有一股力量在膨脹。
有時甚至在想,在這樣閉塞的山溝里,人們在勞動的同時,依然用智慧、用思想創(chuàng)造出這么令人振奮的歌,不能不說勞苦的人們不光有一把苦力……
他們可以很平凡,他們可以很快樂。
他們還有智慧,還有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境界!還真是:生活永遠(yuǎn)都是藝術(shù)最好的溫床。
這歌聲宛如浩然震蕩在山里的清風(fēng),渾然間唱響了山野的坦蕩。
這歌聲又如清晨初起的太陽,把明艷的希望之光漫灑在叢山峻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