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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流云周年慶】秋思(散文)


作者:李天南 布衣,100.8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3498發(fā)表時間:2017-08-18 11:57:54

“不覺初秋夜?jié)u長,清風習習重凄涼”?!傲⑶铩边^后,天黑的時間明顯提前了,中午的太陽還是很大,空氣中卻現(xiàn)出了些縫隙,黏在身上的熱氣已不是三伏天的濃郁,似乎淡薄了許多,好像剛用輕便的毛衣?lián)Q下厚重的棉襖,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西瓜口感最好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小販們送來了葡萄,葡萄是秋的信使,一串串,一顆顆,晶瑩剔透,像珍珠,像翡翠,像巧奪天工的藝術品,放進嘴里輕輕一咬,果肉綿厚,漿汁四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就鉆到心里去了。
   夏熱未盡,秋意淡薄,正是葡萄初上梨子未熟的間隙,我又想起了當年的秋天。
   初中畢業(yè)那年,一個初秋的下午,草色開始泛白,我坐在小河邊發(fā)呆,河水緩緩流淌,水草濃密雜亂,正如我糾結的心,農村的生活并不美好,讀書考學又太過難熬,我從家里出走,想要逃往燈紅酒綠的南方,內心卻充滿了恐懼。
   高中在讀,又值秋收時節(jié),棉花正在綻放,天高云淡,涼風習習,母親和我挎著籃子,一邊摘花一邊聊著什么,籃子里滿是齜牙咧嘴的棉桃,拉斜了我的身子,我仰望蒼穹,白云慢悠悠地飄著,不知要到哪兒去;眺望遠方,遼闊的莊稼地間有一條公路,車輛來來往往,開往喧囂的都市,通向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這又是一年,那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月光灑在院子里,明亮又靜謐。院子中間是一張桌子,上邊擺著月餅、蘋果、梨子之類的供品,不知供奉的是月老還是哪位神仙,母親跪在地上,虔誠地叩頭祈愿,默默地許下心中的夙愿。
   再后來是大學,“八月桂花香滿園”,我走在一個以“桂”聞名的校園里,夜色茫茫,燈光輕柔,行人三三兩兩,小路兩側栽滿了桂樹,桂花馥郁的清香撲鼻而來,環(huán)視四圍,光影婆娑,恍若夢境,在這迷人的夜色花香中,對于未來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可以期待。
   剛畢業(yè)那年,一個深秋的清晨,太陽剛剛升起,莊稼已經(jīng)收割,野草正在枯敗,我站在新翻耕的土地上,瑟縮著身子,聞著熟悉的泥土的味道,又看見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不知他們是要開往遠方,還是回歸故里?“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詩人的情緒大約是淡淡的哀愁,而于我卻是深深的傷痛,我這次回來,是為了母親,此時的她,已是即將凋零的枯葉,只等一陣幽暗的冷風吹來,入土,安息。
   多想回到童年,在故鄉(xiāng)的老院里,爬上疙疙瘩瘩的老梨樹,順手摘下幾顆新梨,那青里泛黃的表皮上綴滿了星星點點的褐斑,摸起來澀澀的,啃到嘴里卻是說不盡的甘甜。還有大棗,等到秋葉飄落時,棗才慢慢變紅,棗樹善于自我保護,就像《西游記》里朱紫國的王后,穿著神仙賜予的五彩霞裳,滿身寶衣帶刺,連妖怪都不敢碰一下。妖還是太笨,棗樹那刺根本難不倒我們,一根竹竿砸過去,紅著臉的大棗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樹下的小人兒們早已等不及,嘰嘰喳喳地爭搶起來。當然,還有葡萄。葡萄樹是見桿就爬,爺爺搭起一個棚子,葡萄藤就伸長嫩芽,摸索著爬了上去,展開巴掌似的葉子,密密匝匝地遮蔽了整個棚頂,造就一個天然的涼亭。葡萄變紫的時候,差不多就在七夕前后。七夕是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日子,奶奶說,七月初七的晚上,如果有星星和月亮,躲在葡萄樹下就能聽見牛郎和織女說話的聲音。我很想知道那天河相隔一年未見的夫妻倆會說些什么話,于是就悄悄地躲在那個葡萄架下,可是除了秋蟲的鳴唱,始終不曾聽見牛郎或織女說話的聲音。
   父母沒有這樣的閑情,他們的樂趣在農田里,施肥、除草、驅蟲、澆水,總是忙不完的活計。及至初秋,林立的玉米挺出了玉米棒子,沉甸甸的谷穗低下了頭,豆莢高興地咧開了嘴,父母更加頻繁地到田間查看莊稼的長勢,一邊看一邊評頭論足,像是在檢閱自己的部隊。我在地頭玩耍,我的伙伴是蟋蟀、螞蚱,或是一只偶爾跑過的兔子,若是發(fā)現(xiàn)田鼠的洞,那一定要沒收了它偷去的糧食。蒲公英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熟透,黃色的小花變成了一個個絨球球,摘上一朵拿在嘴邊,“噗”地一聲那絨毛便四散而去。后來我才知道,那絨毛就是蒲公英的種子,種子隨風而去,找到合適的環(huán)境就在那里生根發(fā)芽,這就是它們繁衍的方式。
   在泥土中生長,乘著風漂泊,自己不就是一顆蒲公英的種子嗎?從田間地頭飄落到市井之中,然后在這里生根發(fā)芽。當年一定有一陣風,或者有那么一個人,用力一吹,所以我才飄離了故土??墒?,秋天的棉花地里,當我仰望天空的時候,母親到底對我說了些什么?。磕莻€月光皎潔的中秋夜,母親跪在地上,又許下了什么愿望?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母親在那個蕭殺的秋天里凋零、入土,就像那她精心照料的莊稼一樣,生于土地,終于土地,這應該是她最好的歸宿吧。
   而我,飄落到城市里,仍然在春夏秋冬中輪回。又是一年秋天,但這城里的季節(jié)變換是遲鈍的、曖昧的、含混不清的,不比我那鄉(xiāng)野,每個季節(jié)的到來都是那么敏銳,那么清晰,那么波瀾壯闊。除去漸長的夜、漸淡的熱、澀澀的梨、紅著臉的棗、即將退場的西瓜、酸酸甜甜的葡萄、熟透了等待收割的莊稼,秋的排場還有很多:遠去的星空、颯颯的秋風、聲竭的蟬鳴、落寞的牽?;?、漫山的紅葉、霜打的茄子、南飛的雁陣,等等。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果子:蘋果、石榴、山楂、柿子、核桃、柚子,等等等等,紅的、黃的、酸的、甜的、柔軟的、堅硬的,一層一層將我們推向秋的深處。
   呵,你這遲鈍的、曖昧的、含混不清的秋啊,又害我亂想了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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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按時令,春華秋實,碩果累累;按常理,秋收冬藏,享受幸福。秋日,應該是充滿豐收喜悅的美好季節(jié)。只可惜,事與愿違,母親的離世,使人陷入悲涼,心境無比的低落。想起過往的種種任性,回憶縷縷往事,乃至眼前的景與情,思緒萬千,心底的那份拔涼令人自省,深感茫然,未來的路仍跟漫長,讓人沉浸于深深的思索。值得學習的好文,傾情推薦賞閱?!揪庉嫞核囋菲孑狻?/div>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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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藝苑奇葩        2017-08-18 11:59:21
  感謝老師賜稿流云,遙祝創(chuàng)作愉快,秋安!
讀書寫文,乃雅興欣賞,沉其內,即使百年也不孤獨!
回復1 樓        文友:李天南        2017-08-18 12:41:31
  感謝老師辛苦編輯,幫我潤色了不少。向您問好!
2 樓        文友:藝苑奇葩        2017-08-18 12:02:10
  一篇深情的文字,敘說著心底的憂傷和惆悵。欣賞學習了!
讀書寫文,乃雅興欣賞,沉其內,即使百年也不孤獨!
3 樓        文友:千里追夢        2017-08-18 12:42:15
  秋雨綿綿,思緒綿綿,字里行間,萬千感慨,盡在其中。欣賞美文。
千里追夢,始于足下。
4 樓        文友:千里追夢        2017-08-18 12:44:41
  優(yōu)美的文字,深深地情懷,為了心中的夢想,憤然前行!
千里追夢,始于足下。
5 樓        文友:千里追夢        2017-08-18 12:45:55
  感謝分享好文,期待更多精彩。
千里追夢,始于足下。
回復5 樓        文友:李天南        2017-08-18 20:57:41
  追夢妹妹好久沒寫了吧,期待你的美文!
6 樓        文友:冰戀金松        2017-08-18 17:43:58
  天南一篇優(yōu)美的散文,秋日的時節(jié),思的,想的,總是會太多。秋是多彩的,秋是美好的,秋是收獲的。
回復6 樓        文友:李天南        2017-08-18 20:58:40
  感謝金松老師,還是受您的啟發(fā),要向您學習?。?
7 樓        文友:莫道不銷魂        2017-08-18 23:55:42
  你的文字越來越有味道!光是各種艷麗的色彩、繁多的果實,已經(jīng)把我?guī)У揭粋€美好的農村風光中。描繪的太精彩了,貫穿全文的對母親的思念,又使人感到哀傷,與秋的蕭瑟凄涼相符。史鐵生寫過一篇《秋天的懷念》吧?表達了對母親的哀悼與自責,本文與之有類似之處。
用點滴文字,守候心靈家園。
回復7 樓        文友:李天南        2017-08-19 11:11:07
  多謝肯定,遇見你們真好,學到了不少東西。
8 樓        文友:莫道不銷魂        2017-08-18 23:58:00
  感謝與流云結緣,與你相遇,真好!期待以后能成為編輯,為大家多作貢獻!祝佳作不斷!
用點滴文字,守候心靈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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