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合征文】細微之處的安全(散文)
早上上班的第一件事,我總是提著飯盒,到離車輛遠點的距離蹲下,察看一下車輛底盤是否有漏油、漏水的現(xiàn)象。南大停車場巡邏的保安看見了,疑惑地問:“總見你蹲下看這瞧那的,也太仔細了點吧?!蔽倚α诵Γ骸奥殬I(yè)毛病,就好比你手上的手電筒,得時刻光亮!”之后,我再去查看水箱里的水位,以及量機油之類的愛車例保工作。
而我最不能忽略的,是后視鏡的位置。最近后視鏡有些不靈光,我調(diào)節(jié)了鏡片好幾次,感覺視角總不夠?qū)掗?,遂叫駐站的修理工陳師傅幫著調(diào)節(jié)一下。陳師傅用扳手、老虎鉗、一字和十字起子、六角螺絲刀等工具,在整個后視鏡支架及耳朵上來回地修整調(diào)節(jié),最后汗流浹背地對我說:“雖說活計小,但出工夫,只是你這小耳朵上的一個螺絲孔錨了絲,擰不緊。”我擔心地問:“那咋辦?”陳師傅不緊不慢地說:“湊合唄?!敝链?,我的心里有了一個結(jié),急待解開。問了許多人,都說,把整個支架換掉吧,而我如被噎了一下,心想:“這怎么行!”
這個疙瘩結(jié),在一次去配套修理廠修剎車分泵時,才偶然被解開。修理剎車分泵的時候,我的車門大開,鉗工師傅光頭,一屁股坐在踏板上,專心致志地看起了手機屏幕。我看著他身上臟兮兮的藍灰色工作制服,以及制服上鑲嵌著的光禿禿的頭頂,就想笑。因為,個頭不高的他,看上去,就一卡通人物。忽然,我的眼前一亮,上前霸道地搶過他的手機:“我這小耳朵上的螺絲眼錨了絲,咋整?”光頭仰起了頭,大聲地說:“這好辦,用一個鐵皮螺絲釘就可以了,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呢?!闭f著,光頭起身奪回手機。我一躲閃:“你忽悠人吧?!惫忸^一本正經(jīng)了:“真的,這還騙你干啥!”我喜出望外:“那你幫我弄好了,手機才還你。”可沒曾想到,光頭找來鐵皮螺絲釘,三下五除二就幫我解決了“疑難雜癥”。最后,光頭沖我說:“你也太細心了,其實還能湊合著用?!?br />
“湊合”“仔細”“細心”,這都是他們的評說。我卻不在意,在意的,是細微之處的安全。其實,我們公交駕駛員,保的就是安全。而車輛的好壞,就是保安全的一道天然屏障。曾經(jīng)記得有一位同事,他的車輛離合器出了點故障,行車踩它時,車輛會突然往前一沖。但是,離合器還是可以“湊合”著用。誰曾想,就是這么“一沖”一“湊合”,引起了一起經(jīng)濟損失達10萬元人民幣以上的客傷事故??梢?,“成敗在于細節(jié)”這句話,是多么的有分量!
車廂內(nèi)的她,混在人群里,沒什么特別,儼然一個老太太罷了。只是,她坐在前排的座位上,顯得很活躍的樣子。有的乘客少投了硬幣,她會急忙叫住人,并監(jiān)督重投;有的人向我問路,她也會第一時間替我回答。我從車廂的內(nèi)視鏡里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她很安靜地坐著,眼睛里卻藏匿著一絲憂郁。
到終點下車時,她起身向我道別,轉(zhuǎn)身的剎那,我察覺到了她的焦慮。我疑惑她為什么總是來回地坐著全程的車子,問:“您……”
“我好孤獨,想與人說說話。”不等我把話說下去,她卻如觸了電一般答非所問。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可是,我們駕駛員是不能與人聊天的?!?br />
“我知道?!彼粲兴?,且無奈地說著,語音低且慢。
“其實,您可以去老年大學上課的?!?br />
“那不行,不行,”她把頭搖得如撥浪鼓,“那兒的工作人員脾氣暴躁,嫌我啰嗦?!?br />
“可我這……”
“你人好,愿意搭理我,哪怕是一句話,謝謝!”
說完,她低著頭下了車,顯得彷徨而無助。她的個頭雖說偏胖且高,但身影卻顯出單薄,似乎在風中飄搖。細微之處,我感受到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只是,我能夠暫時為她提供公交服務(wù)上的安全之所,卻不能讓她的靈魂有個可靠的棲息。這樣的細微,幾近渺小。
又忽然覺得,細微之處的安全,有時也有無限大的可能,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