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勞動最光榮(隨筆)
日子一眨眼已過了幾個春秋,每次路過這片青松,低落的思緒油然而生。風起云涌之時小雨紛至沓來,似乎也在懷念長眠于此的故人。
一把黃土落寞了故鄉(xiāng)的情,一把黃土淚染了親人的愛,一把黃土帶走了游子的無奈。
這片土地留下了您數(shù)不清的腳印,這片土地灑下您揮之不盡的汗水。每顆汗珠承載著您身為勞動者的癡念,每畝莊稼留下您無數(shù)的關(guān)愛和呵護。春去秋來,年年載載多少個日夜,披星戴月風雨無阻。您忠心地熱愛這片土地,不慢怠每個有機的生命,用心澆灌著扶持著。自家或別人家的雞都趕著您在時,匆匆地從四面八方歡叫著溜達在您身邊,這種奇觀曾徑一度論為笑談佳話。
秋收的時候,田里、荷塘里、菜園里家里,到處是豐收的喜悅,看著這些您精心伺候的成果,笑容從滿臉的褶皺處綻放,其間的辛苦不言而喻。但您總是樂呵呵地滿不在乎,說現(xiàn)在的農(nóng)民比從前快活多了,國家的政策多好。
年歲不饒人,但您依然故我地勞碌著,一次意外的摔跤導致不可言悔的錯,身體每況愈下。聽說在去世前您還巡視了所有的田地,走過了每一個溝溝坎坎,把這每一寸土地深深地扎根于心里,直至病逝前都未再看一眼這生您養(yǎng)您,生活了一輩子的鄉(xiāng)村。
油菜花開了,稻花香了,楓葉紅了,菊花遍野,臘梅怒放,哪里還有您精神抖擻的身影。
寅時的月光下,再也沒有您落滿清輝的身影,佝僂在莊稼地里;午時的烈日下,再也看不到座在田坡樹蔭下,那個揮汗如雨抽著廉價煙不斷嗆著的老漢;酉時的夕色下,再也見不到扛著鋤頭手拿鐵鍬的老農(nóng)回家。
堂屋多了供品,飯桌上多了空置的碗筷,雞窩里少了雄雞的打鳴,母雞的咯咯答
,牛欄棚雜草叢生落寞地嘆息著,堂前再也無燕子繞梁翩翩飛。
嬸嬸獨自一人撐下了這片天,常常失神在某個午夜,白天守著孤零零的房子不踏出屋門半步。任四季的風凌亂著霜絲,任落寞的眼神抗拒著鄰里每個鄉(xiāng)親的關(guān)切。累了坐會兒,餓了胡亂吃一餐,病了一躺幾天無人應(yīng)聲,只有出門在外兒子每周的電話能讓她空洞的目光回過神,絮絮叨叨地講述憋了一星期的瑣碎事。
這樣過了幾年,嬸嬸逐漸面對生活。在門前種了桃樹,在園里栽了桔樹,每天因著心中的念想打理著自己的余生。
我趁著這五一的假日看望嬸嬸。未到門前先聽見嘰喳的叫聲,原來碧綠的桃樹上,一個個果子成串掛在枝頭,好似生命力在向你展示人生的希望。桔樹開滿了白色的小花,蝶飛蜂舞好不熱鬧。再看嬸嬸手腳麻利地割著園子里的韮菜,說是真正的農(nóng)家食品,精氣神挺不錯,看不到半點頹廢和焦著。
眼前一亮,窗戶已換了新窗戶,不錯啊,我笑著調(diào)侃嬸嬸,“您舍得花錢了”,“嗯,換了亮堂,我不喜歡黑洞洞的”,“我?guī)淼臇|西您要舍得吃,別不吃又放壞了”,我囑咐道。
臨走,因為有事不能留下吃頓飯,嬸嬸閃爍的眸光又潮濕了我的心。不忍她難舍的目光追尋,不忍她雨中翹首的渾濁,不忍拂去她的一分心意,裝了一袋韮菜揮手離去。
猛一回頭,那道搖曳的疏影,還在倔強地手搭涼蓬凝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