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舉杯遣懷,月圓人缺,盈盈在天,脈脈不語(散文)
十四日下午我準備去看母親,從我這里坐公交車穿越大半個城市,然后再搭長途車差不多到終點站,就到了母親的住處。行程大約要四個小時。
母親一直跟著哥哥,幫他看孩子。住的離我很遠,平常忙的時候根本就照顧不到,但節(jié)假日總是不忘去看她。像她這種年紀的老人家,不會要求兒女太多,惟一的奢望不過是兒孫們能承歡膝下?;蛘呤浅鲩T在外的孩子可以時不時的探望。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單純的陪伴,聊聊家常。而我們長大了就振翅高飛,遠走天涯了。束縛在各種的窘況里,身不由己。也不知是舍棄了曾經的家,還是被故土放逐了,總之,注定了要流落漂泊。想找尋舊日光陰。除非乾坤逆轉。你我都回不去了,不是嗎?
大概是因為過節(jié)的緣故,乘車的人排的跟長龍似的,愣是等開走了三輛客車才輪到我,幸好還有座位,要是站一路,全身抽筋也說不定。車子一路行進,窗外的景致也逐漸的變化。城市里高樓林立,繁華喧囂,處處彰顯著規(guī)劃后的死板和僵硬。設計者再高的手筆也抵不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進入高速以后,氛圍陡然不同了,道路兩旁樹木繁郁,枝葉伸展,看著舒心。原野上的草,茁壯粗獷,一個勁兒的茂盛著,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把生命力的頑強體現的淋漓盡致。再看遠山,有的險峻聳立,有的躲藏在霧靄中,隱約看到一抹黛色,透著欲說還羞的嬌怯。若是有機緣定會前去探個究竟,也許近觀處,朦朧不再,美亦非想象了,還不如神往來得澎湃。人生也是如此。
一路的顛簸,我趕到家時,天擦黑了,母親早就剁完肉餡,和好了面,準備妥當,等著我呢。就像小時候在家里那樣,我搟皮她包。每次來都是我倆一起包餃子,有時還蒸包子。炒菜,洗碗之類的活,根本不讓她插手。她樂得清閑,站在我跟前,聊聊閑談,唧唧喳喳的像個孩子,我嫂子是河北人,我媽的濃重的山東方言估計她只能猜個三三兩兩。平日里可能交流不多。老太太估計憋屈壞了,再加上我倆總是無話不談的。所以一旦湊到一塊,鐵定是嘰哩呱啦,沒完沒了的,上到為人處事,下到家長理短,從前的,以后的,無所不包,毫無章法,想到哪里就侃到哪里。短暫的時光,輕松又愉快。
我何嘗不想長久的賴在她的身邊呢。自從去年父親去世后,她的精力大不如前,雖然還那么倔強剛強,但是她的頭發(fā)變得花白稀疏,臉上的皺紋深刻,看不到當年的端莊明朗了。眼神也變得混沌,有時候看人會出神。而且腰背更加的佝僂,走起路來,不再是來去生風,有些躊躇蹣跚。父親的過世對她的打擊絕對是深痛的。倆人在一起時,過的磕磕絆絆,辛苦勞累,畢竟是幾十年的相處,沒了愛情,卻成了最親的人。少年夫妻老來伴,她的伴就這樣撇她而去,誰能了解她心中的凄楚。
母親總是對我說,她時常夢見父親,他還是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告訴母親,我也是老夢見,只不過他住在別的地方,生活的還好,沒有了病痛,總能聽到他跟別人談笑。我更喜歡我的夢,不能團圓,但是逾越了病痛,不是更值得高興嗎?
晚上我倆擠在狹窄的小床上,聊到半夜。她總是說我老了怕你嫌臟,別人嫌棄與否,我不管,但我不,不論何時,不論何地,我都喜歡跟母親一起睡,那樣感覺特別踏實安全。
夜里母親睡得很不安穩(wěn),起來又躺下,反復很多次,也許是她又再想念父親吧,父親病重的那會兒要不分日夜的照顧。現在母親還沒有徹底倒過來。
清晨起來的很早,母親已經在廚房做飯了,等一切收拾妥當了,我?guī)椭秲?,去附近的公園閑逛。玩了各種游樂項目,又請她們吃了kfc,天近午后,還是意猶未盡。但是我卻要踏上歸途了。要上班啊,人生就是如此無奈,活在當下,又有什么兩全之法呢。母親依依不舍的送我到小區(qū)門口的車站,她還沒跟我待夠,我何嘗不是呢!急切的盼望團聚,又害怕匆匆的別離。心里真是五味陳雜,臉上還不能表現,只是極力的寬慰母親,有空還來看她。
車子駛離很遠了,還看見母親站在那里,沖著我離去的方向張望。像一棵老樹,矗立成我的念想。
回程路過父親生病時住的醫(yī)院,悲傷一下就涌了上來,今天是十五,月圓人缺,我怎能不感觸萬千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啊,父親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