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放屁(雜文)
人吃五谷雜糧,山珍海味,來者不拒的一齊順著狹長的食管通道灌進身體,胃就如同永不斷電的攪拌機,消化著人生的酸甜苦辣,營養(yǎng)被吸收,“氣”卻凝結(jié)在胃里,上揚者打嗝,下沉者,放屁。
久不打嗝,肺腑不順,久不放屁,腸胃不暢。氣滯血淤身體是要出毛病的,讀一篇好的文章也是如此,是要一氣呵成,全篇通透的,切不可斷章取義,稀里糊涂地說:“我看過啊,也不怎么樣!”你問他是何道理?他便顧左右而言他,含含糊糊地和你打哈哈,說不出個所以然,一瞬間感覺到自己被憋住了,有嗝打不出,有屁放不了,教人活受罪。
曾經(jīng)有一個怪人問我:“你知道一個人每天要放多少個屁么?”我答不出來。他說:“大約平均每天要放14次,差不多半升。”我驚詫地問:“要這么多???”他卻拍著大腿,斷斷續(xù)續(xù)地把要說的話摻雜在笑聲里蹦出來:“何止啊——這些簡直——微不足道——太多人屁話連天……”我紅著臉,萬分羞愧,低著頭揉肚子。
如果本末倒置,屁要是從嘴里吐出來,那才叫臭氣熏天,切了鼻子都能聞得到。
“有話快說,有屁就放?!边@是居高臨下的命令,更是不耐煩的表現(xiàn),你說出來了他不想聽,你放出來了他躲著跑,心里還在咒罵:“讓你放,你還當(dāng)真啊,他媽的……不要臉……”
羅馬皇帝克勞迪烏斯就是對“有屁就放”最有貢獻的一位皇帝。他認(rèn)為,放屁有利于人民的健康,因此他特地為“宴會上可以放屁”進行了立法。然而,在宴會上人們由于吃喝的太多,并沒有阻止胃痛的發(fā)生,屁卻成了替罪羊。
屁本身無罪,罪孽深重的是人的心。
社會是道大餐,所有人都圍著吃,吃多吃少看你的本事,過好過賴知足常樂。有的人吃飽了還拼命往嘴里塞,就算吃光滿漢全席,也還不滿足,“寧做撐死漢,不做餓死鬼”,可到后來連“鬼”都做不成,夾著尾巴,屁都不敢放,反倒弄個人不人鬼不鬼;有的人一日三餐,粗茶淡飯,吃什么不挑剔,有口吃的就滿足,嚼一口是一口,堂堂正正,心里無愧,該打嗝時打嗝,想放屁了放屁,活著踏實順暢。
“放屁瞅別人,說的就是你?!币仓挥腥瞬艜在E陷害,并且若無其事。當(dāng)面冠冕堂皇的恭維你,背后又在別人跟前嚼舌根——凈說些屁話。動物和人的區(qū)別也在于此吧,兇猛的動物捕殺弱小的動物,那是因為它要生存,自然的法則;而人餓了嘴上不說,裝著打飽嗝,趁你不備在背后咬死你,將你分尸了還全然不知。
如果你太在意別人的想法,那么你的生活就像一條褲衩,別人放什么屁你都得接著。每個人都活在別人的輿論里,唾沫是浪潮,隨時會將你這一葉孤舟掀翻。多少人都是在以善之名作惡,用圣人的標(biāo)準(zhǔn)去約束別人,用道德的繩索去實施綁架,有幾個人能做到問心無愧,敢把生活的褲衩脫了?其實褲衩沒穿在你身上,而是套在了你的心里,如果你只撕爛了身上的束縛,到頭來也不過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br />
放屁亦是一種境界。蘇東坡在黃州時,多年研究佛學(xué)頗有心得,于是寫了一首贊美佛陀的詩:
稽首天外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fēng)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東坡寫完,欣喜異常,當(dāng)下就差人過江去金山寺,將這首詩交與佛印禪師。佛印禪師看完,在詩上批了“放屁”兩字,交給來人帶回。
東坡看了回書,肺都?xì)庹耍南胛胰绱诵难?,寫出如此好詩,你竟然說是放屁,遂乘船度江前往金山寺找佛印理論。
哪知佛印料事如神,吩咐不見客。蘇軾怒氣沖沖的沖進去一看,佛印的門框上寫的十個字:八風(fēng)吹不動,一屁過江來。
世人心不凈,放出來的屁就好比欺我、罵我、笑我、侮我、辱我。我該如何處之?
只要忍他、讓他、由他、耐他、敬他、避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愛是什么?其實就是屁。愛著的時候,淘氣可愛,臭也是香;不愛的時候,嗤之以鼻,劍拔弩張。作為一個美女,對方深愛上你后可以接納你身上陌生人無法接納的缺點,你在他面前放個臭屁,他也許會“哈哈哈”地一笑而過,并不影響你在他面前的可愛形象。但是有一天不再相愛了,你能那么毫無顧忌地放屁嗎?肯定不能,否則一個臭屁會毀掉所有的美感,成為兩個人的致命傷,愛一個人可以說出一萬個相愛的理由,不愛了可以隨便找一個借口。
一日,我和朋友飲酒,當(dāng)我們都感覺飄飄欲仙的時候,朋友一半屁股離開凳子,放了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钠?。我笑著說:“你知道么?屁大的小事也能致命?!?br />
給他講起了20多年前我看到的一條《參考消息》上的新聞,荷蘭一個婚禮現(xiàn)場,新娘在二百多人的婚禮上無法控制地放了一個特別響的臭屁,把周圍的人都嚇懵了,新娘立刻面紅耳赤,情緒激動,心跳加快,當(dāng)場倒地,不治身亡。這恐怕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因為放屁而導(dǎo)致死人的意外事件。
朋友肆無忌憚地說:“放心好了,我不會用屁自殺,也不至于威力大到可以殺人。來,你也吃片蘿卜,瀟瀟灑灑放個屁?!?br />
于是,我們兩個大口嚼著通氣的蘿卜,反復(fù)幾次,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