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某人杯】朋友啊,朋友?。ㄉ⑽?征文) ——最老實,最厚道的阿林
我的老朋友阿林。讀初中時,每天上學去,因為順路我總要先到他家。還是我早起,到了他家,總要等一陣他才吃完早飯。不緊不慢地和我一起到學校。阿林的學習成績不是很突出,但也不那么差。與老師的關系比較好。是一個保守,溫和,樂于幫助別人的農(nóng)村學生。
阿林的祖父是個鄉(xiāng)紳,據(jù)說他們家是嚴子陵的后代。在我知道的人中,遠近幾十公里只有阿林的祖父有兩個合法妻子,是被人民政府承認的合法妻子。阿林的祖父大概做過舊鄉(xiāng)長,但背地里與新四軍三五支隊的人好,所以解放后也沒有因為做過國民黨的鄉(xiāng)長而受到嚴酷打擊。但是在文化革命的大風浪中免不了常去陪批:他也應該被列為“牛鬼蛇神”和“四類”分子了!
阿林的父親沒有多少文化,是個地道農(nóng)民。然而,阿林多少總還是有他祖父的反面家庭引出的社會背景影響,或許這種影響在阿林的心里是十分巨大的?比如升學,加入紅衛(wèi)兵,入共青團等。他的人生低調(diào),性格內(nèi)向。
我還在讀初中時,暑假里已經(jīng)參加了生產(chǎn)隊的勞動。阿林也同樣。那是小孩的農(nóng)活,比如管水牛。生產(chǎn)隊的牛少,放牛的人多,許多孩子搶著要。一天,我去得遲了,阿林在天不亮前已經(jīng)將牛牽走,到海涂和海堤上放牛。我們生產(chǎn)隊的孩子大王叫阿海,他常象個保鏢一樣保護我。這天,他知道那牛被阿林牽去了,他趕緊跑到阿林面前,強奪過牛繩,將牛送給我,叫我放。阿林流著眼淚,爭辯著想要回那牛。我雖然很想要放這牛:不是很吃力又能掙到工分嗎。但是,看著阿林的樣子也不忍心奪人之美啊。只是那雄赳赳,氣昂昂的英雄阿海豈可就此罷休,定要我不讓!后來,阿林見拗不過面前的大王阿海,只得傷心而去。
一年年過去,我和阿林并沒有因為放牛的沖突而傷了和氣,我們兩人還是合得來的朋友。經(jīng)常在一起下棋聊天。我有什么事阿林總會盡心幫我。還沒有讀完初中,我就重病在身,一病好幾年。在家呆著也沒有多少人來看我。只有阿林經(jīng)常到我家來。見我身體很虛弱,他將自己養(yǎng)的一只山羊送給我吃了。后來,我自學英語成功,第一次到學校去代課。阿林十分欣喜,陪我一起到學校。
再后來,我到遠一點的山區(qū)去代課。來去還是阿林挑著我的行李接送。(當時到車站有三-四公里路呢。)鄰居碗對碗,親戚籃對籃。這是人與人關系的哲理名言??墒沁@句名言在阿林身上似乎不適用:因為阿林在幾十年的交往中,從來沒有要求回報。社會人情的常規(guī)總是:請人吃一頓好的,就要人為我辦了那事。送人以禮,得以回報。
那幾年,我在外貿(mào)上生意上做得紅紅火火,為公司創(chuàng)匯兩三千萬元人民幣。為此,本人也有較好的收入。在做生意的時候,對老鄉(xiāng),老朋友們我的情感似乎擱在了一邊。我只是象一部機器一樣機械地運轉。從家到公司,從公司到家里,電話,電腦,傳真,上網(wǎng),發(fā)伊妹兒;寄樣品,接單,簽合同,生產(chǎn)安排,設計包裝,訂船發(fā)貨,跟蹤產(chǎn)品,有時忙得連尿都憋起來......
最后,才喜滋滋地從單位會計手里領到屬于我的報酬,獎金。手里有點錢了,我終于又在想阿林了。想送他點什么,又不知道送什么。進入兩千零二年,我的生意清淡了。思想有時間了,情感似乎又回來了?
春節(jié)回老家。我當然應該先到本家。不料,阿林捷足先登把我一家拉去,備了十分豐盛的飯菜。有鰻魚,甲魚等。臨走還硬塞上200元給小孩的壓歲錢。阿林一直在郵局做臨時工,送信送報,代班等,人緣好,工作積極負責。工作二十幾年如一日。他還種了幾畝地。收入不是很高,但還穩(wěn)定?,F(xiàn)在阿林的兒子在讀初中三年級了。我離家到公司的時候,當年還是個小頑童現(xiàn)在都成了好學上進的少年郎。星期天他來我家,一直回報無門的我終于也盡了點微薄之力:將他的英語發(fā)音作強力矯正。
阿林是我一生交往過的,遇到看到過的,認識的人當中最老實,最厚道,最本份的一個,也是對我最好的人!為什么他那么最理解和看得起我呢?是他佩服和欣賞我的人生經(jīng)歷和奮斗精神:我以亞殘疾的身體,艱苦努力幾十年,自學成功后在企業(yè)充分發(fā)揮了特長,成會了有用之才。
對我而言,我非常感激阿林,感激他幾十年來給我各方面的支持和難得的實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