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征文】姍姍來遲的“薅”(錦瑟·散文)
年過半百,人生一路走來,感悟常有!但自姍姍來遲的“薅”出現(xiàn)在我面前,“薅”,就不單是薅入我的腦海、薅入我的胸肺,而且時常煩著我!折磨著我!
外界無事,內(nèi)心靜謐,正想好好看點他人的作品,或者正在構(gòu)思創(chuàng)作材料的時候?!稗丁?,卻突然蹦到眼前來,嚴(yán)重地擾亂著我的思緒。
有時明明是在美滋滋地暢想著未來,或者正臆想著性感、成熟而又乖巧的美女,“薅”卻把我的心強扭回過去。讓我思過去,想過去,甚而憂傷已逝的過去。
過去已過去,何要常去思,常去想,常去憂傷和留戀呢?對“薅”,開始時,本是一腔驚喜的感情——因為年過半百不識“薅”?,F(xiàn)在,“薅”強奸著我的感情,破壞我暢想未來!破壞我臆想美女!非要把我的感情強奸回過去!很是痛恨起“薅”來!
恨情一旦產(chǎn)生,又讓我一發(fā)不可收拾。恨自己為什么只能喝一倆酒,為什么不能多喝?年青時侯為了應(yīng)酬常喝灑,也懷著提高自己酒量及陪好領(lǐng)導(dǎo)的心情,常陪領(lǐng)導(dǎo)和客戶喝酒,但每次都是喝得爛醉。逐恨起自己的父親來,為什么父親不能喝酒?甚至連甜酒都不能喝?
要是父親能喝酒,接受父親的遺傳,我不也能喝酒嗎?不就能像白居易一樣手握酒觶吟一首《送“薅”歌》嗎?不就能從心中揪住“薅”,永遠徹底地把“薅”送去歷史的遠古嗎?
不知是在看誰的作品時,看到了作者寫的“薅草”這個詞組。當(dāng)時,很觸動,很驚訝。
?。∥?,生于農(nóng)村,長于農(nóng)村,常兩手緊攥鋤刀薅草,且年過半百了,卻不知道“薅”是這么寫的。趕緊用筆把“薅”寫在紙上,并劃兩個圈圈把“薅”緊緊地圈起來。
酸怕“薅”不經(jīng)意地溜跑了,再也找不回來,那多可惜?。∥迨嗄炅?,好不容易碰上“薅”,知道了原來“薅”是這么寫的。
興奮地發(fā)現(xiàn)“薅”,高興地緊握筆寫下“薅”,激情地把“薅”圈起來,這一系列思維和動作是連慣而敏捷地,也是激情滿滿地。
恰似年青身體發(fā)育時期——炎熱的夏天,看到身著莊子褲(短褲)的性感美少女,親愛的弟弟突然抬頭仰望天空般地往上蹦,既讓我窘迫,也讓我神往般興奮。
興奮之情是想抑制住的,卻抑之無法抑。如果興奮之情是個物體,肯定會牢牢地用手摁著,讓它聽話點,別讓主人我這么窘。主人很想做個謙謙君子,你這讓主人情何以堪啊!
再是性情中人,對“薅”為何如此性情呢?益陽話里的“薅”相當(dāng)豐富——豐富的表情體現(xiàn),豐富的使用范圍。但隨著改革開放,隨著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隨著人的高速流動。益陽人民對“薅”的口頭使用率,已嚴(yán)重地消退,已近呼絕跡?!稗丁?,已退出了益陽人民的口語范疇,已滾入淘汰語言的塵埃。
你不說“薅”,他不說“薅”,社會往往就是這么怪,彼此傳遞著,彼此影響著,彼此都不說“薅”了。但過去“薅”內(nèi)含的豐富性和使用頻率性,真讓人懷念,讓人激情地重回過去的歲月。
“薅”,動詞,本義是拔除或揪,去掉之意。如:薅草,即為拔草;薅胡子,即為拔胡子。
鋤刀,是薅草的一個工具,有的地方叫鋤頭。“薅”跟“鋤”組成“薅鋤”,益陽人指薅草的鋤刀這個工具,是名詞,但大部分地方的人把“薅鋤”作動詞用,這就是益陽人“薅”的一特。
六七十年代,尊敬軍人,軍帽很流行。如果你戴一頂軍帽,那是很遭人眼紅的,一不小心,有人就薅走了你的軍帽,這個“薅”,就不單是拔除和掀的意思了。
首先,薅軍帽者很強勢,要用勁,要動作敏捷,要伸開五指對著你頭上的軍帽迅速而牢牢地抓在手里。勁小了、無膽量、動作不敏捷者,是不能做薅軍帽者的。薅住軍帽,就肯定會薅住頭發(fā),薅帽者不管三七二十一,薅住軍帽,用勁地把手一抽拽,你前后左顧右盼,帽和薅帽者都不見了。
薅軍帽是個技術(shù)活,當(dāng)然跟搶軍帽是一個意思,但又有區(qū)別。失帽者當(dāng)然氣憤,但失了就失了,也不特意抬高地用“搶”去形容,頂多氣憤痛恨地說:軍帽被別人薅走了。也許用“搶”字,也失掉了自己的尊嚴(yán)。
舉著鋤刀拔草為之“薅”,叫薅草;蹲在秧田里,用手把秧扯出來也為之“薅”,叫薅秧。這里的“薅”是拔除的意思,但更有形容詞的作用,形容一次拔除的草多,形容一次拔出來的秧苗多。一根根地去拔草和秧苗,絕對不配用“薅”字。益陽人會尖酸刻薄地用另外的詞去形容,比喻用“你在那里捏誘花針啊!”去形容。
薅胡子,百度上解釋為拔胡子。這個解釋在益陽是行不通的,益陽人的薅胡子,是一把抓住你的胡子使勁不要命的扯,讓你痛得喊爹喊媽。
作為益陽人,知道“薅胡子”這個詞,但我沒眼見過薅胡子,因為沒見到人長著長長的胡子能讓人薅。但常見著“薅頭發(fā)”,只聽說“你不要眉毛胡子一把薅?。 ?br />
小時侯,常見“薅頭發(fā)”,薅頭發(fā)一般發(fā)生在女人和女人中間。是我薅著你的頭發(fā),你薅著我的頭發(fā),彼此纏繞地薅在一起。這個時侯是拼勁道,比狠勁,比忍耐力,誰忍耐不住了,只好放棄薅對方的頭發(fā)。對方這時就會像凱勝的叫雞公,咯咯咯地嚷著什么,還擺出勝利的姿勢。
這里的薅頭發(fā),既有揪住你的頭發(fā),也有要拔除你頭發(fā)的意思。但“揪”和“拔除”永遠形容不了“薅”,無法把薅著頭發(fā)的狠勁、狠勢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那個勁是十足的勁,那個勢是要把你頭發(fā)連根撥起,要一根不剩干干凈凈地拔光的勢!“揪”和“拔除”怎么能充分體現(xiàn)出來呢?又怎么能代替得了“薅”這個詞呢?此時的“薅”無詞可替!
打別人的耳巴,大部分地方叫撐國,意思就是用手板打在別人的臉上。益陽人就喜歡用“薅”字來形容——薅你二雜(個)耳巴。
這里的“薅”,根本上就沒有了“拔除”或“揪”的意思。薅秧,是把秧苗從秧田里扯出來,這里的“薅”,卻是用勁把手板打在別人的臉上。此時如果用“打”來形容,那離“薅”的境界,相差十萬八千里!根本體現(xiàn)不出“薅”的境界!
出集體工,男女之間講諢話時,狠女人常對男人說:“你再說,你再說諾,薅掉你的屌!”狠而溫柔點的女人,用詞就不一樣,為了突顯出溫柔的一面,往往會思量后帶著笑容說:“薅掉你的小屌?!睍匾獍选靶 奔舆M去,以示不一樣的溫柔,但仍然是用“薅”,而不用“揪”,或者“拔除”。
農(nóng)村出生,農(nóng)村長大,既薅過草,也薅過秧,也說過薅你幾耳巴,但從沒薅過他人的頭,也沒真薅過人的耳巴。
真正的人與人之間的“薅”是可怕的,聽多了,看多了“薅”后。以致自小就想:“長大后,一定要找一個高大點的老婆,那怕是丑一點蠢一點,就是“薅”,也能薅過別人!”
“薅”,嚴(yán)重地影響了我,感覺人與人之間的薅太可怕。長大后,真的是找的一個高大的老婆。
盡管她沒薅過別人,也沒被別人薅過,自然也沒有薅過我。但感覺高大的老婆,還是沒有小鳥依人般可愛,她不是小鳥,怎么依人呢?故我對“薅”,更加有看法,甚至懇懇于懷!
有次湖南電視臺放“湖南省公安廳廳長李江幫藍球運動員鄭海霞在湖南招夫婿的故事”,看到高高大大的鄭海霞,老婆問我:“鄭海霞做你老婆,你要不要?”
我突回憶起了“薅”,激起了我的薅情,深懷薅感地說:“要??!”起碼別人想薅她都薅不到,只有她薅別人的份。”老婆聽了哈哈大笑!我說:“不失我的尊嚴(yán),只添我的榮耀,怎么不要呢?”
農(nóng)村出生,農(nóng)村長大,“薅”聽多了,見多了,“薅”真的嚴(yán)重地影響了我,對“薅”沒有一點感情。不是薅草,就是薅秧,要不就是薅軍帽,要不就是薅人耳光,感覺“薅”甚是可怕。
隨著改革開放的開展,隨著經(jīng)濟的高速發(fā)展,隨著進一步城鎮(zhèn)化的實施。“薅”,在人們的口頭語里漸漸消失,漸漸滾入淘汰語的塵埃里。
我要薅情薅感地說,親愛的“薅”,有多遠薅多遠吧!
不知是人們的口頭語迎合了我呢?還是我的口頭語迎合了人們?“薅”漸行漸遠,現(xiàn)實中“薅”難見到了,“薅”難聽到了。
也許人們和我一樣的“薅”情“薅”感,都不喜歡“薅”,那么,“薅”,你就安祥地出吧!永不回頭地出吧。我也不說你去死,你就出到你該出的地方吧!我不留戀你。
未來的社會只會發(fā)展,人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薅草薅秧。人們不喜歡你,人們對你毫無感情,你該出那出那吧!
五十多年了,才發(fā)現(xiàn)“薅”是這么寫的,好,很好,發(fā)現(xiàn)了你,也記住了你。既讓我高興了,也讓我傷感了。如果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知道我不識“薅”,帶著任務(wù)要展示到我面前來。那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的任務(wù)完成了,完成得很好,你出吧!放心勇敢地出吧!
怎么?怎么還不出呢?親愛的乖乖,你出吧!你是偉大的“薅”,你完成了偉大的使命!親愛的乖乖,你出吧!
怎么?就是不走!
那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么?我愛錢!也喜歡文學(xué)!你能幫我薅錢來么?薅文學(xué)知識來么?
怎么?嫌我老了?不能幫我薅錢!那因為我老了不能幫我薅錢,怎不能因我老了不能幫我薅文學(xué)知識來了吧?
怎么?要講激情!激情!我有啊!我激情滿滿啊!
怎么?還要講承載力?承載力,我有啊!我的腦子像大海一樣,是腦海!
怎么?怎么給我說海子呢?我又不寫詩,海子是寫詩人的悲哀啊!
怎么?怎么給我說那么多呢?社會是很現(xiàn)實的,你不讓我給你注入新鮮血液,你不背負(fù)新的使命,你就只能退出歷史的舞臺!
怎么?說我殘酷?社會就是這樣的啊!要說殘酷,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只有越來越殘酷!你不產(chǎn)生價值,只有退出的必然!
怎么?怎么給我談歷史的功勛呢?過去的功勛是過去,現(xiàn)在不能產(chǎn)生價值,只有退出。不想退出,你要抹殺你過去的功勛么?你要螳臂擋車么?
要么就幫我薅錢來!要么就幫我薅文學(xué)知識來,要么就滾出我的腦海!
情?怎么給我講情呢?你夠資格么?你問問我有資格配給馬云講情嗎?有資格要馬云帶著我薅錢嗎?
社會當(dāng)然就是這樣!你自己不夠資格、不優(yōu)秀,憑什么人家要幫你呢?
說那么多干什么呢?要么幫我薅錢來!要么幫我薅文學(xué)知識來!要么滾!滾進你該出的歷史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