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憶】圍巾(散文)
“喂,打電話干嘛呢?”電話接通,媽媽很急地說,仿佛她在忙。
“啊,媽,我沒事,就是好久沒打電話了,問候你一下嘛?!蔽以诓聥寢尨藭r在干啥,加班還是在家里看電視呢?
“昨天不是剛打嗎?這才幾個小時???”
“好吧,媽,最近你要加班嗎?”我在電話里小心翼翼地問到。
“也不用經(jīng)常加班,偶爾加一下,怎么了?”媽媽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可我猜她一定是剛加班回家。
“那你能幫我織條圍巾嗎?”
“好!那你要什么顏色的?現(xiàn)在家里沒毛線,我叫你爸爸帶我去買毛線??検裁椿ㄊ降??織好了給你寄學(xué)校里來吧?可能要兩三天時間才織好,你急不急?”媽媽一口氣說了很多,仿佛不是我叫媽媽幫我織圍巾,而是給她一條圍巾那么激動。
“我不急,你要是忙就忙完了再織?!?br />
“沒事,沒事,我過兩天織好了就叫你爸爸給你寄過來。”聽得出,媽媽說這話的時候,開心得像個孩子。
“我不要紅色、橙色、黃色……就是那種很鮮艷的五顏六色的不要,你給我織一個黑色或者白色,淡色的吧,可以嗎?”我向來不喜歡花哨的顏色,盡管我媽媽經(jīng)常對我說年輕女孩子要亮色一點顯得青春。
媽媽爽快地答應(yīng)了。
我沒想到,媽媽竟然如此樂意給我織圍巾。仿佛媽媽想把她全部的愛和思念縫在那那一針一線中。更令我沒想到的是,三四天過后我就收到了領(lǐng)快遞的短信。爸爸始終信賴郵政寄快遞,當(dāng)收到郵政快遞短信的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內(nèi)心無比期待早點下課。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心不在焉地記著老師的講義,早已身在曹營心在漢了,甚至有點坐立不安。從來沒有這么期待領(lǐng)到一份快遞過,網(wǎng)上淘寶購物無數(shù),偶爾還會抱怨領(lǐng)快遞好遠啊,又是買的書比較多,還挺沉的?;蛟S,這大概是因為我自己買的只是沒有溫度的商品,又或許是我用金錢進行等價交換了,所以不會太期待。而媽媽織的圍巾,是母愛,是寒冬的陽光,所以我才會那么期待。后來,我才知道,媽媽也和我一樣地焦急,她期待我早點收到圍巾,就不會受凍了,因為啊,上海閔大荒的妖風(fēng)已經(jīng)刮壞我的兩把傘了。
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映入眼簾的是不僅是一針一線密密縫制的圍巾,還有我喜歡吃的干果和糕點。迫不及待地拿出圍巾給自己戴起來。
咦?媽媽為什么會給我織一條綠色的?是那種鮮綠色。我記得我跟她說過我不要亮色的,黑色或白色、淺色呀,難道媽媽記錯了?
輕輕地撕開包裝,嘗一口糕點,久違的兒時的味道。這么多年過去了,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沒變,爸爸媽媽也一直記得。
晚上,我跟媽媽通電話,我說:“媽媽,不是說不要綠色嗎?那么亮,我還是喜歡黑色?!眿寢尩ㄗ匀舻卣f:“我當(dāng)然知道你要黑色,可是你一年輕姑娘,總把自己裹成黑色,看到你的人都會覺得壓抑!綠色,年輕,有活力,適合你們這些年輕人的青春女子?!薄鞍パ?,我體內(nèi)的青春活力肯定不會被身上的皮囊掩蓋掉,我是充滿活力的啦?!薄澳悄阕约嚎纯?,你有多少黑色的圍巾了。還有衣服,褲子,全都是黑色的。”
我倒是被媽媽問住了,隨著年齡的增長,衣服的顏色越來越單調(diào),黑色。就連文具、飾品等等,一律黑色系。我也不知道為何這么執(zhí)迷黑色。其實我不缺圍巾,媽媽給我織過很多條,而且,順應(yīng)了我的喜好,除了一條是白色的,剩下的都以黑色為主。
媽媽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子,要是在古代,女紅一定是稱霸一方,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小時候的毛衣都是媽媽親手織的,好看又暖和,還耐穿。三年級的時候,收到了媽媽織的第一條圍巾。那也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白色衣物。不知道為什么,它的顏色,我總是和想和“純潔”掛起鉤來。
三年級的時候,我是升旗手。每周一要在全校師生面前隨著《義勇軍進行曲》將過期升起。于是,我每個周一都會圍著那條白色的圍巾。在全校師生面前,那條白色的圍巾在我的脖子上隨著我們旗手的鏗鏘步伐一搖一擺,仿佛在昭告,“瞧,這圍巾真好看?!爆F(xiàn)在回想,很多時候在升旗的時候,總是有暖暖的冬陽照在身上,尤其是灑在圍巾上,透過空氣,我覺得,陽光在圍巾上邁著輕盈優(yōu)美的舞步。
那條圍巾引來了很多羨慕的眼神,當(dāng)有人向我打聽我的圍巾在哪里買的時候,我總是抬起頭,很驕傲地告訴她們,我媽媽給我織的,可暖和了。于是,又引來贊美聲一片,說:“你媽媽手真巧,我好羨慕你呀?!泵康竭@時,我就更得意了。戴著圍巾,心里總是樂滋滋的,過了些時日,天氣轉(zhuǎn)暖,而我卻仍然舍不得摘下圍巾,甚至期盼降溫或者下雨,這樣我戴圍巾就有理由了。
以后的冬天,我都會戴著那條圍巾??墒?,三年后,那條圍巾不翼而飛。我始終想不起來是被我放在了什么地方。我試圖翻箱倒柜地找過,一邊找一邊哭。倒不是擔(dān)心被媽媽罵,只是那條圍巾帶給我的不止冬天的溫暖,不止被羨慕的虛榮。更是,那是媽媽送的第一條圍巾。看著它,或者圍著它,仿佛媽媽依舊在我身邊,從未遠離,圍巾緩解了對千里之外的媽媽的不少思念啊。直到現(xiàn)在,都很懊悔,我怎么能把那條圍巾給弄丟了呢?
多年后,媽媽又給我織了很多圍巾,綠白黃三色相間的,黑色的,粉色的等等,每一條我都很喜歡,我可以只穿著一條牛仔褲過冬,卻似乎不能不戴圍巾。天氣一轉(zhuǎn)涼,或許是心理作用吧,總是情不自禁地戴上了圍巾,再冷的天,再薄的衣褲,有了圍巾,就能熬過寒冷的冬季。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蹦赣H織的衣服伴隨游子遠行,母親將所有的關(guān)愛、不舍和牽掛密密麻麻地縫在一針一線中。母親織的圍巾也將愛織在了那一針一線之中,我對母親的思念也滲進那一針一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