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在藍天下
作品名稱:狐貍和父親 作者:老菜葉 發(fā)布時間:2014-11-26 11:11:37 字數(shù):6193
第一章
在藍天下
春暖花開長得并不漂亮。
但是像不可或缺家那對孿生兄弟為她的魅力所迷住時;大家就不會這樣想了。
她臉上有著兩種特征,一種是她母親的嬌柔,來自野雞血統(tǒng)的海濱貴族;一種是她父親的粗獷,來自浮華俗氣的狐貍王國。這兩種特征混在一起顯得不太協(xié)調(diào);但這張臉上尖尖的下巴和四方的牙床骨,是很引雄性注意的。她那雙淡黃色的眼睛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色,配上黃黃的睫毛和翹起的眼角,顯得韻味十足。再加上是兩條濃眉斜在那里,給她沫莉花般白皙的臉面劃上十分分明的斜線;這樣白皙的皮膚對東方雌性是極其珍貴的。她們常常用帽子,面紗和手套把皮膚保護起來,以防受到炎熱太陽的暴曬。
這是不好紀年的一個晴朗的下午;春暖花開同不可或缺家的孿生兄弟可有可無和可敬可愛;坐在她父親耳聞目睹農(nóng)場陰涼的走廊里,她的美貌顯得更明媚如畫啊。她穿一件新綠花布衣裳,長長的裙子在裙箍上舒展著;配上她父親從野兔子空間給她帶來的新綠羊皮皮鞋,顯得很相稱。她的腰圍不過二尺二寸,是附近三百里周圍最細小的了;而這身衣裳更把腰肢襯托得更完整。加上里面那件繃得緊緊的小馬甲,使她只有16歲但已發(fā)育得很好的乳房便躍然顯露了。不過,無論她散開的長裙顯得多么老實;發(fā)髻梳在后面顯得多么端莊。那雙交疊在膝頭上的小手顯得多么文靜,她的本來面目終歸是藏不住的。那雙黃色的眼睛生在一張?zhí)鹈赖哪樕?,卻仍然是任性的;充滿活力的,與她的裝束儀表很不相同。她的舉止是由她母親和嬤嬤的嚴厲管教強加給她的,但她的眼睛屬于她自己。
到此時為止;春暖花開從來都沒有寂寞過。
現(xiàn)在她的兩旁;孿生兄弟懶懶地斜靠在椅子上。斜望著從新裝的玻璃窗透過來的陽光談笑著;四條穿著高統(tǒng)靴和因經(jīng)常騎馬而鼓脹的長腿交疊在那里。他們是兩個狼崽;長長骨骼,肌肉堅實。曬得黑黑的臉膛;深褐色的頭發(fā),眼睛里閃著快樂的神色。他們穿著同樣的藍上衣和深黃色褲子,長相也像兩個棉桃似的。
外面,陽光斜照到場地上,映照著一簇簇的白色花朵在綠色的背景中顯得分外鮮艷。孿生兄弟騎來的馬就拴在車道上;那是兩匹高頭大馬,毛色紅得象主人的頭發(fā);馬腿旁邊有一群吵吵嚷嚷一直跟隨著主子的獵犬。稍稍遠一點的地方躺著一條白色帶有黑花斑的隨車大狗,它把鼻子貼在前爪上,耐心等待著兩個小伙子回家去吃晚飯。
在這些獵犬,馬匹和兩個孿生兄弟之間;有著一種比通常更親密的關(guān)系。這關(guān)系就是他們都是年輕,是健康而毫無思想的動物。誰知也同樣圓滑,優(yōu)雅。兩個小伙子和他們所騎的馬一樣精神;但都帶有危險性,可同時對于那些知道怎樣駕馭他們的族類來說又是可愛的。
雖然都要同樣坐在走廊里;又都同生在優(yōu)裕的地主家庭,從小由仆人細心服侍著,但他們的臉顯得并不懶散。他們像一輩子生活在野外;又很少跟書本上的體力勞動者一樣,顯得強壯而畗有活力。生活在豹子王國,與熊貓王國,野雞王國和狐貍王國比較起來還有一點粗獷風味。豹子王國開化得較早的文靜居民不遜于狐貍王國的居民。他們并不以缺乏高雅的傳統(tǒng)文化教育為恥,只要在那些在他們認為重要的事情上學(xué)得精明就行了。他們心目中所關(guān)注的事;就是種好棉花,騎好馬。打槍打得準,跳舞跳得輕快;善于體面地追逐女人,像個溫文爾雅的學(xué)者一樣喝酒。
這對孿生兄弟在這些方面都很精通;但他們學(xué)習書本知識的無能也是出眾的。他們家擁有比其他族類家庭更多的錢,更多的馬和更多的長工??墒莾尚值芡麄兊拇蠖鄶?shù)窮鄰居比起來,胸中的文墨更少得多。
正是這個緣故;可有可無和可敬可愛在耳聞目睹陰涼農(nóng)場的走廊里聊天,消磨這四月傍晚的大好時光。他們剛被豹子王國的大學(xué)開除,而這是過去兩年中把他們攆走的第四所大學(xué)了。于是他們的兩個哥哥;可能發(fā)生和可不可以,也同他們一起回到了家里。因為在這所大學(xué)既然不歡迎可有可無和可敬可愛,兩位做哥哥的也就不高興在那里待下去了??捎锌蔁o和可敬可愛把他們最近一次的除名當做一個有趣的玩笑;而春暖花開呢?她自從去年離開野兔子空間雌性學(xué)院以后就一直懶得去摸書本,所以也像他們那樣覺得這是令她高興的事。
“我認為你們倆個一點也不在乎被學(xué)校除名,可不可以也是這樣,”她說。可是可能發(fā)生怎么辦?他一心想受教育,而你們倆接連把他從狐貍王國大學(xué),狼王國大學(xué),野雞王國大學(xué)拖了出來,如今又豹子王國大學(xué)回來了。這樣下去,他永遠也將完不成他的學(xué)業(yè)!”
“唔,他可以到狐貍王國那邊的豹子法官事務(wù)所去學(xué)法律嘛,”可有可無不經(jīng)心地答道。并且,這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在學(xué)習結(jié)束之前我們不得不回家的。”
“為什么?”
“戰(zhàn)爭嘛!傻瓜!戰(zhàn)爭隨時可能開始,戰(zhàn)爭打響之后難道你認為我們還會留在學(xué)校里嗎?”
“你明明知道不會有什么戰(zhàn)爭的,”春暖花開生氣地說。那只是嘴上談?wù)劻T了。
“根本不會有什么戰(zhàn)爭,談它干什么,我討厭聽到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事情?!?br />
“不會有什么戰(zhàn)爭!”
可有可無如同他被欺負了似的地喊起來。
“親愛的,戰(zhàn)爭當然會打起來的?。 笨删纯蓯壅f。
春暖花開很不耐煩地嘟起嘴來。
“只要你再說一聲‘戰(zhàn)爭’,我就進屋去,把門關(guān)上,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像對‘戰(zhàn)爭’這個詞感到討厭?!?br />
可敬可愛剛要張嘴,就被春暖花開用手制止了。
“要是你再談‘戰(zhàn)爭’我就馬上進屋去了。我說到做到,”因為她從來就忍受不了不以她為主題的談話。不過她說話時總是面帶微笑;刻意加深臉的酒窩,同時把像蝴蝶翅膀似的兩圈又硬又黑的睫毛迅速地扇動起來。小伙子們給迷住了,這正中她的心意;于是他們向她道歉,他們并不因為她對戰(zhàn)爭不感興趣而絲毫輕視她。相反,他們更敬重她了。戰(zhàn)爭原來是雄性的事;與雌性無關(guān),因此他們便把她的態(tài)度當成是雌性味十足的特征。
把他們從討厭戰(zhàn)爭的話題支使開以后,她便饒有興趣地回到他們當前的環(huán)境上來。
“對于你倆再一次開除的事你母親說了些什么呀?”春暖花開問。
他們兩個顯得有點不自在;想起他們從狐貍王國大學(xué)被請回家時,母親的那番表現(xiàn)。
“唔,她還沒有機會說呢,”可有可無答道。今天一清早她還沒起床,可不可以和我倆便出門了。可不可以半路上不知那里去了,我們便徑直到這兒來了?!?br />
“昨天晚上你們到家時難道她什么話也沒說嗎?”
“昨晚我們可有運氣了。在我們快要到家的時候;上個月我媽在野兔子空間買下的那匹公馬給送來了,家里正熱鬧著呢。原來那畜生--它長得可真威武。春暖花開;你一定得告訴你爸叫他趕快去看看。那畜生一路上已經(jīng)把馬夫咬了兩大口,而且踏壞了我媽的兩個跟斑小子。他們是在半路上遇著的。而且就在我們剛要到家的時候;它差點兒把我們的馬棚給踢倒了,還捎帶把我媽的那匹老公馬超期也踢了個半死。我們到家時;我媽正在馬棚里拿著一口袋糖哄它;讓它慢慢平靜下來,還真起作用了。跟斑們躲得遠遠的,瞪著眼睛簡直給嚇壞了;可我媽還在跟那畜生親切說話;仿佛跟它是一家似的,它正在吃她手里的東西呢。世界上誰也比不上我媽那樣會跟馬打交道;那時她看見了我們,便說:‘天哪,你們四個又回來干什么呀?你們簡直比人世間的瘟疫還讓人討厭!\'這時那匹公馬開始噴鼻子直立起來,她趕緊說:‘從這里滾開罷,難道你們沒看見這個大寶貝在生氣了嗎?等明天早晨我再來服侍你們四個!\'于是,我們便上床睡覺了。今天一早,趁她還來不及抓住我們;我們便溜了出來,只留下可能發(fā)生去對付她?!?br />
“你們認為她會打可能發(fā)生嗎?”春暖花開知道,瘦小的不可或缺太太對她那幾個已長大成人的兒子還是很粗暴的;她認為必要的時候還會用鞭子抽他們的脊背。對于這種情形,春暖花開和旁邊其他的族類都有點不大習慣。
不可或缺太太是個大忙人;她經(jīng)營一大片棉花地,幾十個個長工和八個孩子,而且還要養(yǎng)馬。她生性暴躁;非常容易就四個兒子經(jīng)常吵架而大發(fā)雷霆。她一方面不許任何人打她的馬或她的長工,另一方面卻認為偶爾打打她的孩子們,對他們并沒有什么壞處。
“她從來沒有打過可能發(fā)生。這不僅因為他年齡最大,還是因為他是個矮子。”可有可無這樣說;仿佛他在對自己個頭兒感到自豪?!斑@是我們?yōu)槭裁窗阉粼诩依锶ハ驄尳淮磺械脑颉@咸鞝斆靼?,我們都長大了,可她還把我們當六歲孩子看待。媽應(yīng)當不再打我們了!”
“你母親明天會騎那匹新買來的馬去參加一路平安家的野宴?”春暖花開問。
“她想騎的,但是據(jù)說騎那匹馬太危險了。而且,無論如何跟斑不會同意她騎。她們說,要讓她至少像個貴婦人那樣乘坐馬車去參加宴會?!?br />
“希望明天別下雨,”春暖花開說;“這個星期幾乎天天下雨。要是把野宴改成家餐,那才是掃興不過的事呢?!?br />
“唔,明天準晴,還會像六月天那樣炎熱,”可有可無說。
“你看那落日,我還從沒過比這更紅的太陽呢。用落日來判斷天氣,往往是不會錯的。肯定是不會錯的?!?br />
他們都朝遠方望去,越過那無邊無際的新翻耕的棉花地,直到紅紅的地平線上。如今太陽在惟妙惟肖河對岸的群山后面一起洶涌的紅霞中緩緩降落;四月白天的溫暖也漸漸消退,隱隱透出絲絲的涼意。
春天來得很早;伴隨來的是幾場溫暖的春雨。這時粉紅的桃花突然紛紛綻放,莉樹雪白也似的繁花將河邊濕地和山岡裝點起來。春耕已快要結(jié)束,濕潤的土地饑餓似的等待著動力把它翻開并撒上棉籽,它在犁溝的頂上顯出是淡紅色,在溝道兩旁的地方則呈現(xiàn)出猩紅和栗色來。村子里那座粉刷白了的磚房如同落在茫茫紅海中的一個島嶼,那是一起由新月形巨浪組成的大海,但是當那些帶粉紅紅尖頂?shù)乃ǚ至褳槔嘶〞r,它立即僵化了。因為這里沒有像野豬王國中部的黃土地或海濱種植場滋潤的黑土地那樣的長長的筆直的犁溝。連綿起伏的山麓地帶被犁成了無數(shù)彎彎曲曲地垅溝,這樣說,對那使肥沃的土壤不致被沖洗到河床里去。它們起了特別的功效。
這一片土地紅得耀眼,雨后更紅得像鮮血一般;干旱時便成了滿地的紅磚粉,這是世界上最好的產(chǎn)棉地。這里有潔白的房屋,翻耕過的田地;緩緩流過的黃泥河水,但同時也是一個由陽光燦爛和陰翳深濃形成對比的地方。尚待種植的空地和綿延數(shù)里的棉花田微笑著袒露在陽光之中。在這些田地的邊緣上有著一片柳林,即使在最炎熱的中午它們也是幽暗而清涼的;而且顯得有點神秘,有點不那么和善。其中那些颼颼作響的松樹好像懷著老年人的耐心在等待著,好像輕輕的嘆息:“當心呀!你們原先是我們的。我們能夠把你們要回來。”
坐在走廊里的年輕一只狐貍兩只狼聽到得得的馬蹄聲,馬具鏈環(huán)的丁當聲和長工們的歡笑聲;他們帶著工具和騾馬從地里回來了。這時從屋子里傳來春暖花開的母親春滿人間的聲音;她在呼喚提著鑰匙和籃子的女仆。后者用尖脆的聲調(diào)答道:“太太,來啦,”
于是便傳來從后面過道里走向廚房的腳步聲,春滿人間要到那里去給回家的田間勞動者分配食物。接著便聽到瓷器當當和餐具丁丁的響聲,這時管衣著和膳事的雄性仆從已經(jīng)在擺桌子開晚飯了。
聽到這些聲響,這對孿生兄弟知道他們該動身回家了。但是他們不想回去見母親的面,便在耳聞目睹農(nóng)場的走廊里徘徊,盼望著春暖花開邀請他們留下來吃晚飯。
“春暖花開,我們談?wù)劽魈斓氖掳?,”可敬可愛說。不能因為我們不在,不了解野宴和舞會的事,就憑這理由不讓咱們明兒晚上多多地跳舞。你沒有答應(yīng)他們大家吧,是不是?”
“唔,我答應(yīng)了!我怎么知道你們都會回來呢?我哪能冒險在一邊等著,等著專門伺候你們兩位呀?”春暖花開說。
“你在一邊等著?”他們兩個同聲問;同時放聲放聲大笑。
“親愛的,你得跟我跳第一個華爾茲,末了跟可敬可愛跳最后一個,然后我們一起吃晚飯。像上次舞會那樣坐在樓梯平臺上,讓你的嬤嬤再來給咱們算命。”
“我不可喜歡聽我的嬤嬤算命。你知道她說過我會嫁給一個紅頭發(fā);白胡子很長的雄性,但我是不喜歡白頭發(fā)雄性的。”
“親愛的,你喜歡紅頭發(fā)的嗎?”可敬可愛傻笑著說?,F(xiàn)在,快說吧,答應(yīng)跟我們跳所有的華爾茲,跟我們一道吃晚飯。”
“你要是肯答應(yīng),我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可有可無說。
“什么?”春暖花開叫著,一聽到秘密這個詞便像個孩子似地活躍起來?!翱捎锌蔁o,是不是我們昨天在熊貓王國聽到的那個消息?如果是,那你知道,我們答應(yīng)過不告訴別的族類。”
“嗯,那是錄像帶小姐告訴我們的?!?br />
“什么小姐?”
“就是錄像帶小姐。你知道,她是錄音磁帶和即興之作的姑媽,她住在熊貓王國?!?br />
“這我知道,一個傻老太婆,我一輩子也沒見過比她更傻的了?!?br />
“對,我們昨天在熊貓王國等著搭火車回家時;她的馬車正好從車站經(jīng)過。她停下來跟我們說話;告訴我們明天晚上的一路平安家的舞會上要宣布一門親事。”
“唔,我也聽說過,”春暖花開失望說;“她的那兩位傻侄兒榜上無名和足不出戶。這幾年誰都在說他們快要結(jié)婚了,雖然他本人對這件事似乎有點不冷不熱似的?!?br />
“你認為他傻嗎?”布倫特問。去年圣誕節(jié)你可讓他在你身邊轉(zhuǎn)了個夠呢?!?br />
“我沒法不讓他轉(zhuǎn)呀,”春暖花開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拔矣X得他這個家伙太娘娘腔了?!?br />
“但是,明晚要宣布的并不是他的親事,”可有可無得意地說。“那是二世風流和錄音磁帶訂婚的事哩!”
聽著雖然春暖花開的臉色沒有變;可是她嘴唇卻發(fā)白了。就像冷不防受到當頭一擊;讓她在震動的最初幾秒鐘還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她注視可有可無時臉色還那么平靜。以致這位毫無分析頭腦的可有可無還以為她僅僅感到驚訝和很有興趣。
“錄音帶小姐告訴我們;他們原準備明年才宣布訂婚。因為錄音磁帶近來身體不怎么好;可周圍都在談?wù)搼?zhàn)爭,兩家人都覺得不如趕快成婚的好。所以決定明天在宴會上宣布?!?br />
“我們把秘密告訴你了,你看!春暖花開;你也得答應(yīng)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呀?!?br />
“當然,我會的。”春暖花開下意識地說。
“并且跳所有的華爾茲嗎?”
“所有的?!?br />
“你真好!我敢打賭,別的小伙子們準要瘋了。”
“讓他們?nèi)グl(fā)瘋好了,”可有可無說?!拔覀儌z能對付他們的,瞧瞧吧;春暖花開;明天上午的野宴也跟我們坐在一起好嗎?”
“什么?”可敬可愛將請求重復(fù)了一遍。
“當然?!贝号ㄩ_說。
這哥兒倆聽了心里美滋滋的,但也有些驚異。盡管他們把自己看做春暖花開所嘉許的追求者;但以前他們從沒這么輕易得到過這一次嘉許的表示。她經(jīng)常只讓他們傾訴,乞求,敷衍他們;不明確表示可否。他們煩惱時便報以笑顏;他們發(fā)怒時則略顯冷淡。但現(xiàn)在她實際上已經(jīng)把明天全部的活動都許給了他們;--答應(yīng)野宴時跟他們坐在一起。跟他們跳所有的華爾茲,并且一道吃晚飯。就為這些;他們認為被大學(xué)開除也是值得的。
成功給他們帶來了滿腔熱情。使他們愈加留連忘返,談?wù)撝魈斓囊把纾晃钑投里L流與錄音磁帶搶著說話;開著玩笑,然后大笑不已。看來是在多方暗示要她挽留他們吃晚飯。他們鬧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已沒有什么要說的;這時氣氛有點變了。哥兒倆并不知道是怎么變的,只覺得那番高興的光景已經(jīng)在眼前消失。春暖花開好像并不注意他們在說些什么,盡管她的一些回答也還得體。他們意識到某種難以理解的事;為此感到沮喪和不安。末了又賴著待了一會兒才看看手表,勉強站起身來。
在新翻耕過的田地那邊;太陽已經(jīng)西下。河對岸高高的樹林已經(jīng)在幽暗的暮色中漸漸模糊。家燕輕快地在院場上空飛來飛去;小雞,鴨子和鵝都紛紛從田地里回家來了。
可有可無大喊一聲:“大吹大擂!”
不一會一個和他們年齡相仿的狼崽氣喘吁吁地從房子附近跑出來;向兩匹拴著的馬走去,大吹大擂是貼身仆從,像那些狗一樣到哪里都伴隨著主子。他曾是他們兒時的玩伴,到他們十歲生日那一天便歸他們自己所有了。他們家的獵犬一見他便從紅灰土中跳起來,站在那里恭敬主子們駕到。兩個小伙子同春暖花開握手告別,告訴她明早他們將趕到一路平安家去等候她。然后他們走下人行道,騎上馬,由大吹大擂跟隨著一口氣跑上柏樹夾道,一面回過頭來,揮著帽子向春暖花開高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