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作品名稱:天·地·江·湖·人 作者:天木壽 發(fā)布時間:2014-11-20 17:18:09 字?jǐn)?shù):3121
方月華把幾個藥袋擺到了桌上,她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
“月華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惹你和凌大哥吵架的。”江雨晴在一旁說。
方月華沒吱聲,擺上幾張草紙,再打開藥袋,用藥匙把藥袋里的藥舀到一個包里,包好。用筆劃了一橫。
第一藥包系好了,方月華又把余下的幾個藥袋打開,按份額舀到第二張草紙上。
“月華姐,凌大哥說的只是氣話,他是非常敬重你的?!苯昵缬终f。
方月華把第二個紙包也包嚴(yán)了,寫兩橫。
準(zhǔn)備包第三包。
“月華姐,對不起?!?br />
第三包也包好了,標(biāo)記也做好了,三橫,就是三。
一、二和三,一共三包藥。
“百川讓我把解藥交給你。就是這三包。服的時候每包分三份,用開水泡開。先服第一包,半個時辰后服第二包,再過兩個時辰服第三包。一天一遍,連服三天。拉過三天稀就沒事了。切記,不要顛倒次序,不然有性命之憂?!狈皆氯A說著從桌旁起身,把桌上的幾個藥袋又放回藥柜。
方月華不看江雨晴,自始至終。
方月華把柜子關(guān)好,背對著江雨晴,等她出去。
半晌,沒有聲音。
方月華知道她走了。
方月華轉(zhuǎn)過了身,不由倒吸口冷氣。
江雨晴根本沒走,正跪在地上。
“你……你這是干什么?”方月華的聲音發(fā)澀。
“月華姐,你打我吧?!彼f。
“你快起來?!狈皆氯A來扶江雨晴,可她腰上用著力,一個千斤墜,根本扶不動。
“月華姐,你打我吧,我心里好過點兒?!彼f。
“起來,啊,起來?!狈皆氯A連扶三次,就是扶不起。
“月華姐,只要你能不再難過,打我吧。”她低著頭。
“你一定要這樣?”方月華問。
她點頭。
“好,你等等。”
方月華說著出去了。
不多時,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
凌濤先進(jìn)了屋子,方月華在后面。
“雨晴,你這是干什么?”凌濤緊趕過來。
“凌大哥,要不是因為我,你和月華姐也不會吵架,月華姐也不會傷心難過。都是我的錯。”她說。
“不是你,是我。是我的錯?!绷铦f著到了方月華跟前,“月華姐,對不起。”
“百川,我……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方月華嘆了口氣道,“我沒做對,你卻做對了。”
“月華姐,你……什么意思?”凌濤不解。
“百川,雨晴的事情,我的戒心太重了,什么都想了,唯獨沒有花時間了解雨晴。而你,恰恰是看到了我沒看清楚的事情。雨晴是個好姑娘,我一開始就應(yīng)該相信她?!狈皆氯A說。
“月華姐,你原諒我了?”凌濤問。
“你和月華姐還說什么原諒不原諒?”方月華微笑著,“快去把雨晴扶起來吧?!?br />
“這條街,右轉(zhuǎn),是家綢緞莊,飛燕經(jīng)常去的?!?br />
凌濤陪江雨晴送藥,一邊走,一邊介紹沿街的買賣商號。
江雨晴低著頭,默默地聽著,心事重重。
“雨晴,怎么了?”
“凌大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彼曇粜⌒〉摹?br />
“你是說包袱的事情?”
她點點:“凌大哥,我不該騙你的?!?br />
“這沒什么。你是為了找你師兄,換了我,我也會的?!?br />
“凌大哥,那……你們會去抓師兄嗎?”
“如果我要去抓他,就不會自己一個人來了。”他微笑。
“可是……師兄到底是賊呀,官府也不會放過他的?!彼龘?dān)心。
“這你不用擔(dān)心。江湖上那個大盜叫蔣不凡,姓蔣不姓周。有誰知道那是你師兄的化名呢?再說,指證人是盜賊,一要有被告,二要有賊贓。沒有這些,不可能定罪的。”
“可是,我總……不安心?!?br />
“雨晴,別怕,沒什么好怕的?!?br />
她點點頭。
“那家繡莊,”凌濤示意,“飛燕更是常去,而且她還不給錢。”
她吃驚地睜大眼睛。
“那家店是呂伯父的?!?br />
她點點頭,明白了。
“城里許多店鋪都是呂伯父的?!?br />
“那……”她剛想問,想了想,又停下了。
“怎么了?雨晴,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沒什么?!彼送志?,“快到師兄住的大車店了?!?br />
“怎么,他住在大車店?那里可夠亂夠臟的。”
“師兄在那兒包了一間大屋子,還好,很干凈。”
“屋里倒是行,可院子里太臟了。他為什么選大車店呢?”
“師兄說,因為有馬,大車店味兒大,狗找不到他的。到了這一帶就會暈頭轉(zhuǎn)向。”她說。
“你師兄還真有辦法,為了對付小虎連這招都想到了?!?br />
轉(zhuǎn)眼到了大車店門口。
“凌大哥,我……我想一個人進(jìn)去。”她猶猶豫豫地。
“也好,免得你師兄誤會,那我在這里等你。還有……”他欲言又止。
“凌大哥,怎么了?”
“我的事情……”他抿了抿嘴唇。
“凌大哥,我不會亂講的?!?br />
“你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不會的。我實在多余說這個?!?br />
“凌大哥,我……不知道得耽擱多久,會誤你的事的。”
“沒關(guān)系,我沒什么事,去吧。我等你。”
她點點頭,提著藥包進(jìn)了大車店的大門。
“秀秀,你總算回來了。”
江雨晴一進(jìn)門,她師兄就來了精神。
“師兄,我把藥帶來了?!?br />
“可帶來了,我這肚子難受得厲害。”
她趕忙去倒水,準(zhǔn)備匙、碗,把藥包擺到了桌上。
“我來看看?!彼嬷亲拥搅俗琅裕鸭埌€打開。
“秀秀,你拿錯了吧?”
他把一株草藥從紙包里拿起來,翻看著。
“怎么了,師兄?”她走過來。
“你看看這是什么?”他把草藥遞過去。
她接過來,細(xì)細(xì)地看。
“這……是斷腸草!”她皺起眉頭。
“秀秀,這不是解藥,這是毒藥?!?br />
“不可能。月華姐特別囑咐的?!彼龘u頭。
“特別囑咐?秀秀,你跟她說啦?”
“是?!彼吐暤?。
“不是讓你偷——拿去嗎?”他用了雅一點的說法。
“師兄,我……讓月華姐抓住了。”她低聲說。
“不可能吧。她能抓住你?她的武功沒你高吧?”
“我……查藥的時候被麻倒了,就被抓了?!?br />
“那……你什么都說了?”
她點點頭。
“我的小傻妹妹,那娘們兒一直想弄死我。你跟她要解藥,她能給嗎?幸好我看看,不然這要是灌下去,我就要歸位了?!?br />
“不會的,月華姐不會那么做的?!彼龘u頭,不相信這個推斷。
“不會?才怪!那娘們兒最擅長下毒了,害了我兩次了!”
“師兄,你看,這里斷腸草的份量并不多,只是配料,還有別的藥呢?!彼屑?xì)查看包里的藥。
“配料就用斷腸草,那主料呢?鶴頂紅?”
“師兄,因為藥的事情,凌大哥都和月華姐吵起來了,這不會是假的?!?br />
“就是因為他們吵起來了,那女人更要把氣撒到我身上,給我下毒!”
“師兄……”
“反正這藥我是不會吃的。”他打斷了她。
“師兄,就算你不吃,我也跟你講清楚。藥一共有三包。紙包上寫著呢。每包藥分三次,用開水泡開。吃的時候先服第一包,過半個時辰再服第二包,再隔兩個時辰服第三包。一天一遍,三天正好服完。月華姐說,會鬧三天肚子,然后就沒事了?!?br />
“這么……復(fù)雜?”他咋舌。
“是。還有,月華特意囑咐,千萬別錯了次序,不然會很危險?!?br />
周萬通咂了咂嘴,摸了摸下巴。
“秀秀,給我拿熱水來吧。”他說。
“怎么,師兄,你改主意了?”
“我琢磨著,她要真想弄死我一包藥就成了,弄這么復(fù)雜——八成真是解藥。來,我先試著來,看能不能死?!彼χf。
她拿來熱水,把第一份藥泡好了。
“這味兒還行,不算太難喝。”他淺啜了一口,“對了,秀秀,你說的那個凌大哥就是標(biāo)行的標(biāo)頭吧?”
“是?!?br />
“你說為了藥的事兒,他跟那婆娘吵起來了,怎么回事?”
“因為我偷藥,月華要趕我走,凌大哥不想我走,結(jié)果,他們就吵起來了?!?br />
“那,既然你拿了藥來,你一定是留在標(biāo)行那里了?”
她點點頭。
“他還挺向著你嘛。”他嘿嘿笑著。
“師兄,你胡說什么呀。”她瞪了他一眼。
“我哪胡說了?這個姓凌的,我聽說年歲比你大幾歲。這兩口子,男人比女人大,這都不算什么。這小子還沒家室,這不明擺著居心不良嘛。這是一家女,百家求啊。常言說得好: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秀秀,你呢,這終身大事別人可是做不了主了。就剩下師兄我了。這件事我是不能不過問。我得找機會相看相看,看看這小子到底怎么樣。相貌啊,不說貌比潘安也得一表人材;言行舉止嘛,既然是個龍頭,就得有派頭,當(dāng)然啦,也不能太狂了;至于人品嘛,那是最重要的,一定得是個正人君子,得對我們秀秀一心一意?!?br />
“你繼續(xù)胡說吧,我走了?!彼D(zhuǎn)身就走。
“害什么臊啊,別走?!彼ё∷?。
“我真得走了,凌大哥還在外面等我呢?!?br />
“還說不是呢,快去吧。”
“師兄,不跟你說了。別忘了吃藥?!?br />
“快去吧。服毒的事兒我忘不了。”看著她的背影,他嘿嘿一笑。